尤其是弹劾晋安先生,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这两人当初可是为了治水才去了淮安府,如今水没有治成,反倒引了灾祸。再不惩治,只怕天灾还会更大。
“晋安先生德不配位。我看往日那些传言都是夸大之词,不可信也。至于那位顾大人,更是一个毛头小子,平白得了几分圣眷,便以为什么都能由着他指手画脚一番。让这样的人去治水,岂能不出祸端?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日不成便明日,明日不成便后日,总之,咱们务必要让圣上承认,此番崔镇决口乃是他二人的不是!”石御史说得义正言辞。身边的几个人再次他这股正义之气所感染,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自己便能所向无敌了。
等下朝过后,石御史还被御史大夫温大人单独接见了。
温御史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石御史一声,让他别将朝中的人都得罪了干净,直言进谏可以,但也不能没脑子的进谏吧。
只可惜,温御史的提醒在石御史这儿都成了耳旁风。他甚至觉得,温御史是不是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故意在这儿找他的的茬。
“下官所言都是利国利民之事,弹劾的都是德不配位之人,下官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做什么要遮遮掩掩,将原本该说的话咽下去?”
他说得威风凛凛,甚至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温御史:“下官听闻,温大人家的小公子与那顾大人私交甚好,温大人该不会是碍于私交,想要包庇顾大人吧?”
凉飕飕的刀子直直地往温御史身上捅,温御史听罢,心也凉了半截,再懒得劝什么了:“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石御史心中冷笑,这还威胁上了?威胁就威胁吧,反正他是不会怕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石御史执意如此,温御史也拿他没有办法。只略说了几句之后,两个人便散了。这日回去之后,石御史还饶有兴致地拿着这件事跟家里人吹嘘。他一介小小御史,能这样大出风头的机会实在是不多。
人来世上这一遭,追求都不一样。有人图财,有人图名,有人图安稳。石御史图的,便是这名了。他下定决心,打算从今儿起就跟崔镇决口这件事对上了,不将那两个人拉下马来,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这一晚,石御史睡得无比安详,甚至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舌战群臣,说得圣上不得不将那顾邵罢了官,亦免了晋安先生的职务。经此一事,他在御史台也立下了赫赫战功。那梦实在太过痛快,痛快得石御史都舍不得醒来了。是以第二日一早,等到了寻常该起身的时候,石御史还在做着美梦,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梦到正妙的时候,石御史突然被一声巨响给惊醒。睁开眼时,却见自家夫人从外头冲了过来,神色慌张,连床边的椅子都踢到了。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石夫人猛地摇着自家老爷。
“怎么了?”石御史还有些懵。
“外头来了许多人,将咱家给围起来了,您快出去看看!”
石御史被吓了一个机灵,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往前跑,等他跑到正门的时候,便看到下人几个下人都围在那儿,一副想出去却又不敢出去的样子,当真是丢死个人了。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石御史一声呵斥。
众人一听是老爷的声音,赶忙按着他的吩咐都跑到了一边,只是到了边上之后几个人却都没有走,都还在那看踮着脚张望着。
“丢人现眼的东西。”石御史轻飘飘地扫了几个下人一眼,整了整衣裳,打算去外头瞧一瞧是什么情况。
谁知一脚踏出了大门,却冷不丁被外头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吓得腿都站不稳了,往后直退了好几步。好在他扶门框扶得及时,这才没有跌到地上。
“我的老天爷啊!”
石御史瞪着眼,惊悚地瞧着外头。石家宅子前头,竟然坐了好几百的读书人。这些人也不闹事,也不嚷嚷,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将整条巷子都堵了起来。
“你们……”石御史咽了咽口水,觉得两腿虚得不像话,“你们在我家门前站着,到底想要做什么?”
里头有个穿白衣,做读书打扮的年轻人听了这句话,上前便道:“我等是为了崔镇决口一事而来,听闻石御史在前面污蔑晋安先生和顾大人,心下愤怒,特意过来讨个说法。”
污蔑别人他们管不着,可是污蔑晋安先生,他们便不得不管了。晋安先生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亦是天下读书人的风骨,怎可被他一个小小御史随意抹黑?还有顾大人,那可是堂堂状元郎,如此睿智过人,又高风亮节之辈,怎可收到这般侮辱?
昨日石御史几人那番言论散开之后,坊间便有不少读书人群情激奋,想要亲自替晋安先生和顾邵讨个说法。今日过来的,只是京城周边的读书人,倘若这石御史几个还不道歉,那明日过来静坐的,可就远不止这些了。
石御史也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只是涉及此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