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抬头,便看到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身着紫袍,腰挂玉饰,一身京中勋贵人家青年时兴的装束,踏过满地尸体,含着笑意而来。
这场景堪称违和。
顾母没有因为来人的表象而放松警惕。
她不着痕迹动了动,将儿媳和孙儿挡在自己身后:“阁下是何人?”
“在下宣平伯秦璋,是辅之的好友,受他所托,暗中保护您一家三口。”
辅之是顾翊的字。
对方行了一个晚辈礼,顾母慌忙避开。
单论品级,伯爵是超品,而她不过是一品诰命,受不得这个礼。
她心里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儿子和宣平伯交好了?
而且宣平伯不是个几乎没有任何实权、只空有个名头、皇家不待见的伯爷吗?这些训练有素像是杀手一样的手下是哪里来的?
她心里千头万绪,那位宣平伯却结结实实把礼行完了,然后走过来搀她:“未免遇到旁人,惹来麻烦,此处不宜久留。小子在附近有一处别庄,若您不介意,不如让小子送您和顾少夫人与您孙儿去歇歇脚、用点东西压压惊?”
顾母犹豫。
她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宣平伯竟然深藏不露。但他所说的与顾翊交好,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毫无顾忌在自己面前露脸,又暴露出他的人手,是真的坦诚,还是故布疑阵、为了让自己相信?
甚至——之前那一波匪徒是不是他安排的?是不是故意相救,来获得自己一家感激?
种种想法浮上心头,顾母决断不得。
而眼前的宣平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珏:
“顾夫人,我与辅之在朝廷上,颇有些相似的为难之处,故而秘密相交。前些日子,辅之那头有了变故,他怕京中有人对您一家下手要挟,便从我二人秘密沟通的渠道联络了我。事有紧急,辅之怕您不相信,将这枚信物并一封予您的书信一同传来。此地不便展信细观,便请您认一认这枚玉珏。”
顾夫人心里泛起绵密的疼。
宣平伯的意思是,顾翊与他都被皇家不喜,所以悄悄相交,互为倚仗以防万一。而现在,顾翊那里真的有事了,就让宣平伯来帮忙……
话听着平淡,却隐隐能嗅到刀光剑影的味道。
顾母接过那块玉珏,认得真真切切,是当时顾翊离家时,自己亲手佩在他腰上。
算算日子,竟已是五年前。
彼时鲜衣怒马的小公子,如今固守在西北苍凉的大地上,偶尔回京述职,也只是寥寥数日,
她心头一颤,思念猛地漫上她心间,握着这块玉佩一时哽咽。
檀九章搀着她:“顾夫人,咱们移步说话可好?这里实在不是久留的地方。”
顾夫人摩挲着手中玉佩,咬咬牙点了头。
檀九章一直暗中跟着顾家人,早让人备了车,将他们转移到附近檀九章的别庄。
让几个惊魂未定的丫鬟帮着两位夫人和小少爷梳洗了,这才一起坐到别庄堂屋说话。
檀九章知道顾夫人对他还有疑虑,没多言,只把夏翊的信给她看。
顾母展信一读,虽然夏翊尽量轻描淡写,但什么皇子拉拢、意图逼他上一条船、用家人胁迫等等内容,再怎么淡化也令人心惊胆战。
顾母拿着信纸的手几乎颤抖起来,良久竟起身对檀九章行礼:“谢伯爷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她儿媳妇顾少夫人紧跟着婆婆,也福身下拜。
“使不得使不得!”
檀九章吓了一跳。这可是岳母大人。他受不起这个礼。
“我和辅之处境相通,早互相许诺,若一方有事,另一方必倾力相助。我们二人算是性命之交。今日换了我遭逢大难,他也会伸出援手。老夫人这样,是折煞晚辈了。”
顾母被他搀起来,脸上露出苦笑:“我儿一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却被这等争权夺利之事裹挟……伯爷,你可知道我儿下一步准备如何应对?你虽救了我一家,但他被皇子逼迫,这危局一日不解,便一日是悬在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