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扫黄行动不少,也颇有成效,可油灯街一直让人头疼。别的地方是有组织的集体性卖.yIn,油灯街是分散的家家户户,没有营业执照,没有中间人牵头,一个屋子一张床,白天生活,晚上工作。进去一家不难,但其他人听到动静几分钟内就能散得干干净净,拿不到交易的现行,还容易被反咬是私闯民宅,我有不少同事在油灯街吃过亏,今年那片区的工作没人愿意接,最后落到了我头上。我前期做过不少工作,拉横幅、找居委会贴告示,但对于那块顽疾作用不大。”
林清执问:“再问一遍,真的不愿意写保证书吗?”
江易面无表情,林清执盯着桌面上那盒海鲜粥:“吃了吧,一会饿了别找我。”
赵云今的保证书写了没几行,林清执端着吃完的泡面盒从屋里出来,他拿了两件志愿协警的绿马甲:“别写了,跟我出来。”
“去哪啊?”赵云今问。
林清执看了眼腕表:“十二点,油灯街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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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街说好听点是老城区,说难听点就是城中村。当初的老城区拆迁的春风曾一度吹拂此处,奈何这人口杂,住户平均素质又不高,有些散户开口就要拿一间二十平米的破屋换市区两套房,房地产商没能和住户就拆迁的补偿达成一致意见,因此闹了好大的不愉快。
当时有些人拿了拆迁款离开,有些人则留下成了钉子户,还为此专门组了一个油灯街反拆迁委员会,每晚轮班看守不让房产商拆楼,肢体冲突屡见不鲜,甚至失手闹出过命案。后来油灯街的拆迁被政府紧急叫停,房产商没法建新楼,这里死过人不吉利又没有别人接手,一来二去就成了西河市最大的城中村。到了夜里,除却户户门檐上悬满煤油灯的破旧小楼,还有当年被拆到一半依然驻留的残缺烂尾楼,缺一半少一块,刮风下雨天,藏满数不清的流浪汉和泥垢。
林清执帮赵云今穿好马甲,摸了摸她的头。
旁边停着辆警用四轮电瓶车,车内仅供两人乘坐,车顶闪着红蓝色的警灯。
赵云今不情愿地说:“这衣服好丑。”
油灯街灯火辉明,夏末的深夜人声不减,街子里招牌擦黄的宵夜小店热气氤氲,沸水滚滚的锅里煮着米粉和面条,捞出锅,一勺高汤,一把辣椒和葱花撒上去,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
江易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目光,摊主、客人纷纷朝他看,而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小子又犯事了。”
林清执将另一个马甲递给他,江易叛逆:“我不穿。”
林清执随手把衣服搭在座椅靠背上:“凌晨天凉,给你衣服是保暖的,穿不穿随便你。”
江易脸沉着,这警察暂扣了他的身份证、家门钥匙还有摩托钥匙,要他将功补过,在油灯街做足了六个小时宣传才还给他。
不管他愿不愿意,六小时必须做足,差一分钟都不还。
林清执客气道:“为人民服务,实在辛苦了,我仅代表西河市刑警第二支队所有同僚对二位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他话说完,自个去一旁的宵夜店点了碗酸汤鸡丝豆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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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今再多的乖戾在林清执面前都不敢表现分毫,爬墙跑出家门、在赌场笑里藏刀、冷眼看江易被人剁手,这些通通被她掩藏起来,如果不是江易见过她早前的模样,恐怕真要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以为她是什么nai油甜心小乖乖。
电瓶车很好Cao作,车速慢如蜗牛散步,平时都被贺丰宝拿来巡街用。
赵云今坐在驾驶位嚼口香糖,如果不是薄荷味激爽,这大半夜的她都快睡过去了。
她转了转方向盘,看着车下的江易:“要我请你上来?”
赵云今半夜离家只穿了件宽松的运动衫,头发也是胡乱披着,不着粉黛依然美得人心惊,她一眼扫过来,又纯又欲,还杂糅着冷艳的疏离,和在林清执面前的她判若两人。
她皓白的手腕赤在外,腕上系着一条端午辟邪编的五色线绳,颜色暗沉得发旧。
江易的视线暗了暗,从她的腕子移到她脸上。
赵云今以为这刺头不会听话,可江易却坐上来了,还挺乖,至少比警察在场时顺丝。
“你叫赵云今?”方才在赌场依稀听纹身男叫过她名字,可那时太匆忙,没空去在意,闲下来才记起这件事。
赵云今嘴里忙着嚼口香糖,没应声,也许是根本懒得搭理他,她开着电瓶车朝油灯街深处走,眼睛下瞄:“看看座位下有没有横幅。”
江易伸手去掏,除了一个小型扩音喇叭外什么都没有。林清执只说让两人宣传,却没说如何宣传,按赵云今的想法,夜里嫖客多,在电瓶车上挂条横幅守在街口,让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到,坚持六小时就算完事。
可车上没横幅,赵云今不懂了,难道林清执要她挨家挨户去敲门,给油灯街的小姐做上思想教育课吗?
江易玩那喇叭,按了几下开关,骤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吱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