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半吊子的法师,而能让一个海上大豪在意的教派,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东西。这若是做的大了,煽动百姓,聚啸造反也是寻常,那些称宗道祖的家伙随便挥挥手就能找来千百万的信众,可不是开玩笑的。因而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成了其中关键。
伏波的神色也肃然了起来:“先父当年想要的,不过是海晏河清,保境安民,然则我却觉得一人护不住千万人,左思右想,才打算借将军庙的名头来传一传教,让那些贫困百姓都明白自己是因何遭难,朝廷又是个什么东西。”
乐老道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果真是要造反吗?
然而还不等他发问,伏波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朝廷收取赋税,兴兵役劳役,收取的每一文钱,征用的每一份力,都是百姓的血汗。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吏商贾,也不过是以人为牛马牲畜,不断盘剥,敲骨吸髓才有了千万身家,权势滔天。说白了,造就天下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而是百姓,是他们供养了朝廷,供养了那些达官贵人,他们并不比旁人更低贱,他们的付出也应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这……乐老道听得简直目瞪口呆,这说法未免也太离奇了,比寻常的造反还要夸张,远远超出了三纲五常,甚至比佛家的“众生平等”还要更进一步。只因它说的不是来世,不是Yin德,而是现世今生。
张了半天嘴,乐老道才憋出一句:“若如你所言,天下岂不要大乱?”
没了尊卑之分,没了高低贵贱,怕是天下人都要茫然失措,焉能不乱?
“若真能如我所言,的确会天翻地覆,然而大乱却也未必。朝廷收取赋税,取之于民受之于民,自然没人抱怨。若人人劳作有所得,能养家糊口,衣食无忧,被商人得去些利益又有何妨?终归是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并非草芥,并非任人践踏的死物。”伏波定定答道。
她的目光太坦荡,神情太肃穆,然而乐老道却福至心灵的明白了,这才是她的本心,才是她建立赤旗帮的用意。难怪她会给出民生银行这个选择,看来正是实现目标的另一条路。
然而越是如此,乐老道越是没法认同:“这些话太过惊世骇俗,违背lun常,若让人听到,别说朝廷,怕是天下都要与你为敌。”
别说达官贵人了,就算是泥腿子也不会觉得自己有资格跟老爷们平起平坐。如此无君无父的言论,是不见容于世间的,这可不是笼络百姓了,而是自毁根基。
伏波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才要包装一二,把这重深意隐藏其中。”
她当然知道这些理念太过超前,太过惊世骇俗,在统治阶级的眼里更是跟挖人祖坟一样,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见这丫头还没疯,乐老道才松了口气,紧跟着问道:“那你想用什么妆点门面?”
伏波伸出了二根手指:“其一,是行善,唯有行善积德,才能有上天庇护。不偷不抢,不害人性命、谋人钱财,不打骂妻儿,欺压老弱。若是有余力,还可以供奉香火,修桥铺路,造福乡里。”
这些都是基本的道义,上至朝廷,下至僧道无不如是说,倒是没有出格的地方。
见老道点头,伏波接着道:“二是公平。若是善人,就应当有善报,当世道崩坏,连官府都没法主持公道时,就该由旁人来主持。杀人者恒被杀之,辱人者恒被辱之,人人都该活得有尊严,不应卑躬屈膝。”
这就有些离经叛道了,乐老道沉yin道:“难不成帮主还想代替朝廷,为百姓行这个公道?”
伏波笑了:“我掌控南海,至少治下还是能管一管的。”
“替天行道”向来是匪帮的口号,当赤旗帮雄踞南海后,插手岸上事务只是时间问题。若是朝廷制度尚在,兵力充裕,自然不可能任她放肆,但现在不是没兵了吗?长鲸帮封了官尚且敢对番禺下手,何况赤旗帮这个旁人眼中的匪帮。如今有了“公平”这名号,她的手只会伸的更快些更长些。
缓缓颔首,乐老道并没有否认这条,而是问道:“若只是行善、公道,倒也无妨。只是你说的那些,要如何隐在其中呢?”
“就是跟那些百姓讲讲‘官吏俸禄皆是民脂民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民心者失天下’之类的道理,顺便接济穷苦,教人读书识字。学堂不能覆盖的,全要将军庙涵盖才行。”伏波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也是她现今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说白了就是个开民智的过程,只是她现在人力财力有限,没法把学堂开得遍地都是,只能通过宗教的途径来潜移默化的改变民众观念。而不论是哪一样,开花结果都需要时间,得徐徐图之。
沉默了良久,乐老道终于道:“如此重任,帮主为何就肯交给老道呢?”
这已经涉及赤旗帮根本了,而他不过是个新投之人,还是方天喜那老东西介绍来的,并不十分可信。她却大大方方把这些告诉了自己,甚至想要尽数托付,她就这么放心吗?
“这世上身具才能,又敢放手施为的本就不多,既然道长都在面前了,我自然要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