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溜了,酒客们的恨意无处发泄,渐渐转移到说书先生马小东身上。酒杯、筷子、铜钱……砸得马小东四处躲闪。
身后有一桌读书人,要脸面,没有从众找小酒馆的麻烦,亦或者他们还没从结局的惨烈中缓过来。赵燕韬听到他们压抑的哭声,然后互相搀扶着离开。
被钱山和伙计们扶起来的马小东此时也一脸泪痕,他当初背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就知道要出事,今天讲到后半段他也动容了,怕影响氛围一直忍着,现在故事说完,他终于可以把自己放在一个听众的立场了。
“谢谢各位对《白鹤道尊》的捧场,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个月初一说新故事。”马小东向四面八方的客人深深鞠躬,大家看到他这样,也不好再责骂。
此时,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孩哽咽地叫住了要走的他,“不是说还有两个结局么?”
钱山让马小东的徒弟先将马小东带下去,然后才对所有客人道:“诸位,我们东家决定捐出《白鹤道尊》书稿,而另外两个结局也会单印成册,下个月在景庄进行拍卖,所得款项将全部用于善事。”
二楼的客人也都下来了,以至于一楼连过道都挤满了人。赵燕韬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安静坐在原位。
“捐出去?是说我们都能看么?”有人激动地问。
钱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会翻印三套捐给金陵学府。”
义愤填膺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满的情绪有所缓和。
“那之前的呢?《老山志》会不会……”
钱山没好气,“想得美。”
众人再次起哄,有骂骂咧咧的,讨论《白鹤道尊》结局的,结账走人的什么都有。赵燕韬见小酒馆的风波平息,现在故事也听完了,便不再逗留。
程馥和吴缨想着他们的马车都有徽记,在小酒馆附近容易被人认出来,索性直接跑到太子的别院大门外等候。赵燕韬见到她那副不知死活的模样就头疼。
“你是有什么毛病,喜欢别人讨厌你?”在金陵这些天,他算是领教小姑娘的风评有多可怕了。
程馥满不在乎,现在哪天不被民众骂,她都觉得自己一定在梦里,“即便做好事也没句能听的,我这人啊天生就不招人待见。”她放弃寻求认可了。
赵燕韬嫌弃地别开视线,“那两个结局你也不必拍卖了,开个价,我都收了。”本来想找程馥要整套书稿的,既然对方决定捐出去,那以后直接上金陵学府看也一样。
小姑娘挠鼻梁,迟迟没吭声,赵燕韬笑了,颜桧说她有时候死抠门他先前还不怎么信,“你拍卖不就是想换钱么,金陵谁能比我出价高?”谁敢,他就亮身份威胁。
对方的话犹如一道闷雷,炸出了她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她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殿下,您想不想为金陵百姓做点事?”
“我看金陵百姓过得很富足,还需要我做什么?”赵燕韬真心这么想,金陵算是他这两年出巡所到过的地方中最符合盛世这个描述的。
吴缨在旁边有些担心,想提醒小姑娘悠着点,那可是储君,未来的国主。
太子的口气,程馥觉得自己的想法没准能实现,“进去说进去说。”
“……”
一直谈到深夜,外头禀报徐同知过来了,赵燕韬才想起徐则这个儿子一直住在程家,而且外边都传程馥要给徐野做妾。赵燕韬看着奋笔疾书的小姑娘,一种老父亲的担忧慢慢上头,心想这丫头不会真的甘心做妾吧?徐家六郎固然出类拔萃,但你这副身家,还有你哥哥板上钉钉的前程,有什么必要做妾?
人走后,赵燕韬看着舆图和潦草的施行书,没有半点困意。他不睡,闵秦悦就不睡,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喜欢金陵么?”他问。
“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现在的金陵。
“那我不做太子,留在这里如何?”
闵秦悦目光黯淡下来,“你必须要做太子。”
赵燕韬苦笑,“凭什么我就必须要做太子,父皇又不缺志向远大的儿子。”
“他们不行……只有你会成为明君,大越之福。”
赵燕韬捏住她的下巴,“真看得起我。”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闵秦悦不敢碰被捏疼的下巴,“当年木讷、乖顺都是装的,她懂得审时度势,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她也从未对你那四弟有所期待,也许也在等解除婚约的契机。”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她是个待人以诚的。”当初太子也没帮太多,但这丫头一直记着。
无论是金陵学府的建成还是如何缩短金陵到杭州的距离,这些事最终都会成为太子的功绩。也许她不是刻意的,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太子,仅凭这点就说明这人没旁人说的那般不堪。
“金陵这些百姓别看总挑她刺,未必是真嫌弃。”若不认可她,小酒馆不会每天一位难求,大河剧场、蹴鞠赛、长跑赛、金陵学府……就不会这么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