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周剑星面前:“哥哥,阿玉不是那样的人,我对人不好,最多就是说他几句出气,可陛下总是说我娇惯……”
他略感委屈,兼又心痒,伸手搭住了周剑星的衣袖,掌心放在对方玄底金线的广袖外衫上按了按:“晏迟算是个什么东西,也缠着她讨欢。哥哥,阿玉几日不见她,心里难受。”
孟知玉一边说着这几句,一边隐蔽地扫下一眼,视线从周剑星的胸腹滑过,再往下几寸,随后又收敛了回来:“我想她……”
周贵君入宫七载,陪帝近十年,岂不知殷璇是怎样一个暴戾无情、疑心于内的性子。他微微蹙眉,对这些言论一概不过耳,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回来。
在玄色广袖外衫的下方,那只手臂上还残余着半月前受的鞭痕,触之则痛,疼痛之中,更提醒他现下所居何处——万人之上,也是最无情之地。
他神情不变地看向孟知玉,低声道:“世家之子,也有脸说这些。”
即便对方说得已十足含蓄,但内中含义仍然相同。并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话。
孟知玉被他训斥,盯着对方那张几无变化的神情,心里的念头逐渐浮动之时,珠帘陡然荡开。
近身侍奉周贵君的檀慈进入内中,看了一眼孟知玉,随后立在周剑星一侧,开口道:“归元殿宣冶女使的话,给晏侍郎拨去一个侍奴,就用孟公子身边那个叫阿青的。女使说有劳千岁了,人多了,怕孟郎主用不上,摆在面前心烦。”
周剑星轻轻颔首:“知道了,下去吧。”
等到檀慈退出内室,身旁的人半晌无话,到头才闷出一声哭腔,音含哽咽:“哥哥……”
孟知玉生得俊俏貌美,眼眸像是猫一般,圆而润泽,唇色点了些口脂,略略发红,此刻委屈得眼眶发红,眼尾涌起一许绯色,眸中含泪,欲落未落。
“……就欺负我。”他孩子似的忍回哭腔,那双泪眼朝周剑星看去,“凭什么他们靖安宫的总这样宠眷不衰?先是一个帝驾为其移的苏枕流,再是七日圣恩的晏迟,连徐泽那个面善心黑都混账也揣了货。”
他越忍越掉眼泪,眼睛红得楚楚可怜,动人到极致:“周哥哥,我想去找陛下。”
周剑星抬手为他揩了揩泪痕,神色稍柔些许:“归元殿里有晏侍郎,你去做什么?”
这句话成功地把孟知玉再度弄哭了,他起身离开棋枰,回榻上接了一杯温茶,问了问钺儿的事宜,便着手去办借宣冶女使代殷璇之口示下的旨意了。
而半柱香后退出极乐殿的孟知玉,也在步出极乐殿外门后换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眉宇间沉着一片Yin霾的寒意,没有止步,也不曾回望。
同一片殿宇屋檐之下,貌合神离者,又岂止孟知玉与周剑星。
————
太极宫归元殿。
晏迟被留在寝殿,这几日下来连正经衣袍都没穿过,仿若禁丨脔般被圈在归元殿中,职责便是侍奉女帝陛下。
他始终记得殷璇的那句话,想着陛下金口玉言、一诺千金,因而努力地想用曾经所学把阿青要回来。但这几日下来,他的招数套路几乎都用尽了,殷璇除了每日折腾得更久些之外,从未开口称赞提及过。
不仅如此,倒是觉得陛下越来越熟练了。昨日夜幕繁星,风亦不寒,殷璇竟把他按在归元殿后的阁楼上临幸,下方巡夜者时不时便走过一拨,灯火常过,四方只有轻纱层叠,实非一个私密安全之地。
晏迟虽受调丨教,但从未体验此景,忍得下唇内侧咬出血迹,最后带着哭音求她慢些。可那软柔沙哑的声线一落,反而被殷璇压紧了做得更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到现在嗓子还是哑的,从腰到腿,无处不痛,难受得要命。又被对方恶劣地调弄,逼着说些耻辱的话。说是承欢七日,羡煞旁人,可晏迟不仅一退再退,却还要为阿青的事焦灼思虑。
更何况盛宠过后,往往是万千针对指摘……他须得护好身边的人。
正当晏迟想到此处时,骤然感觉腰间覆上一手,耳畔袭来一阵煦暖之意,熟悉声线随之落下。
“看的什么,如此不专心。”
殷璇绕过手,从他指间抽出一本《齐物论》,目光一扫,见他正看到“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此句,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会看。《男德》、《男训》可读过?”
这些是世家子从小看的,晏迟也曾看过,只是家变后再未研习。他略微摇头:“所知不深。”
“孤想也是。”殷璇伸手把人圈进怀里,揶揄道,“哪个熟知《男训》的儿郎,会拿你的东西缠着孤要呢?”
晏迟耳根发红,却又无可反驳。他动了依靠陛下带回阿青的心思,只怕殷璇说他侍奉的不好,因而这几日的确行了些寻常儿郎所不耻的……浪丨荡行径。
他再次想起此事,忍不住往殷璇怀里靠过去,低声道:“臣惟此一愿,请陛下……”
“嗯?”殷璇逗他一句,“可是每次先哭着求饶、说撑持不住的,是晏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