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笼罩。
陆承的行为收敛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无人可以依赖。
他不再逃学、打架,反而是开始认认真真的听讲、学习。
他转学到鹏城三中,很快中考的时候,又考进了一中的高中部。
他的数学成绩和物理成绩在全校拔尖,陆承把自己的高考志愿定成了北京T大。
那曾经是陆启的理想,而现在,陆承把自己活成了陆启的模样。
高考以后,陆承顺利的考进了T大的物理系。
然后就在大一某个假期回鹏城老家的那天,他站在门口听到了舅舅的声音。
男人在打电话,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些烦躁。他说,陆承马上就要十九岁了。按道理来说,他父母的遗产,也应该已经解禁。
一旦监护人职责从法律意义上结束,陆承就可以自由地支配他父母的遗产。
然后男人问:要怎么样,我才可以把这些钱要过来呢?我不能白白养一个孩子这么多年。
陆承听见了,那一瞬间他也说不清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落感占据了上风。
他只是当天晚上,又坐火车回到学校,然后随便找了个法律事务所咨询了大半天,去银行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
那时候陆承很惶恐,他迫切的想要赚钱,疯了一样的想要摆脱一个未成年人常有的那种因为不独立----而无助、惶然、不安的脆弱感。
父母留给陆承遗产的数额,远远超出了陆承的想象,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拥有过那么多钱。
而恰好此时,陆承的学业也几乎艰涩到了一种他读不下去的程度。
----毕竟真正头脑聪明的人是陆启,喜欢物理并想要一辈子钻研这个学问的人,也是陆启......
陆承已经当了六年的陆启,他装不下去了。
于是那一天,陆承拿到钱以后,干脆休了学,准备去做些买卖。
T大对面不远,就是北京久负盛名的中关村。
那时候正是IT行业初出兴起的几年,陆承借着自己T大学生的名头,在中关村里,结交了许多社会上的人。
他又开始重蹈覆辙,把自己装的像一个老成而事故的小混混一样,流连混迹在鱼龙混杂的电子城里,想要寻找一些商机。
那一年,智能手机刚刚进入人们的视野。苹果4开始出现在大陆,满大街的人都在跟风攀chao,一台手机一机难求。
陆承自以为抓住了商机,把自己父母留给他几十万的遗产都拿了出来,与一个名叫何叔的人,做起了倒腾手机的买卖。
再然后,便是血本无归的惨痛教训......
他被骗了。被骗的身无分文。
在金钱面前,所与人性的丑恶都会被无条件的放大。
他以一种毫无尊严的姿势,蹲在人来人往的电子城门口,朝旁边一边吃着盒饭,一边Cao这一口广东话给别人讲怎么攒机器的打工仔借了一部手机打电话。
他拨通了何叔的电话,在电话里哀求。他说:叔儿,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求求您了,我从小爹妈都没了,那几十万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您就当发发好心,还给我一点,我求求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他话没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回应他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忙音。
陆承拨了十来通电话,吃完了盒饭的广东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那天,那个打工仔用手指着北京因为沙尘暴而雾霾笼罩的灰色天空对陆承说:你往上看看。
老天爷也从来没有可怜过我们,所以你指望这世道,有谁能来可怜你呢?
那一刻,十九岁的陆承,所有强撑出来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
那年冬天,陆承格外的忙碌。可那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究竟在忙些什么,他也已经记不得了。
他四处借钱,四处碰壁。此时此刻,T大天之骄子的光环与名号,曾经那些本该属于陆启的骄傲,也终于成为了压垮陆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偷来的。就连这份挺胸抬头在阳光下活着的权利,都是他从陆启那偷的。
于是那年冬天,季涵第一次见到陆承的时候,年轻的陆承就是在处在如今这种高烧而脆弱的状态里。
他蹲在金融街隔壁的天桥上,从收破烂的那里捡来了一块硕大的牛皮纸板。上面用一根黑色的记号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季涵上班的时候走过,陆承坐在那里,等季涵下班的时候路过,看见陆承还坐在那里。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天,季涵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陆承跟前,把那张板子上的字给看完了。
读完以后,季涵破天荒的笑了,”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人傻活该被人骗。“
然后他拿了一百块钱递给陆承,有补充道:”以后乞讨的时候,记得摆个碗。“
陆承接过钱,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