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镜正在收拾她的妆匣∶“哟,这奴婢可不敢乱猜……万一损了赵小姐闺誉可就不好了。”
小米缸最近换了新米,洁白如玉,颗颗浑圆,米香四溢。
萧寅初抓了一点,慢慢松开,一颗颗米粒像小珍珠一样洒落。
“你说的也对,叫宫里的人嘴巴严实点,赵姐姐就是我留下的,别出去乱说。”
花镜合上最后一个抽屉,走回她身边∶“奴婢省得,会约束好她们的。”
赵锦珠梳洗完了,花月将她领进来。
萧寅初示意她在矮塌对面坐下∶“姐姐莫要跟我客气,请坐。”
赵锦珠身量比萧寅初高挑一些,她的衣裙穿在赵锦珠身上平白短了一截。
萧寅初失笑∶“我这宫里也没有更长的衣裳,委屈姐姐了,还好地龙还算旺,穿薄一些也无妨。”
赵锦珠连连摆手∶“公主肯收留我就很好了,怎么敢嫌弃呢。”
“姐姐叫我初儿就行,我是真把赵姐姐当作姐妹的。”萧寅初闲来无事又开始挑米,纤细手指拨弄着米粒。
赵锦珠羞涩地笑笑∶“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初儿妹妹。”
“赵姐姐。”萧寅初回应了一声,二人关系正式上了一个台阶。
烛火轻轻发出“噼啪”的声音。
萧寅初与她闲话∶“赵先生先回去了吗?姐姐怎么没有同先生一路呢?”
说到底她还是好奇得很。
“瞒不住姐姐,我实在好奇极了。”萧寅初连米都不挑了,目光灼灼看着赵锦珠。
赵锦珠的脸“轰”地一红,咬唇道∶“其实……不是公主那么想的。”
她揪心了一会,干脆直说了∶“郡主被老王妃带着见各家夫人脱不开身,又放心不下湘王爷,就托我将王爷盯着。”
萧思珠也到了择婿的年纪,偏偏和萧明达一样没什么想法,兄妹一个二个都这样,老王妃头发都愁白了。
“不放心什么?”萧寅初听得津津有味。
“湘王爷收了蒋家小姐平安符您知道吧?”赵锦珠轻声说。
“那日蒋小姐去宫中绣坊取五色线被为难了,就是湘王爷出手相救的,郡主都快担心死了,恨不得天天盯着王爷。”
“是这样?”
萧明达和蒋云染的接触比想象的多很多啊。
“蒋小姐取五色线是为了给您编寿礼,绣坊的女官见她身份不高怠慢了些个,恰好湘王路过,就英雄救美咯!”
提到“英雄救美”四字,赵锦珠还扁了扁嘴。
“听说罚那女官掌了十个巴掌!”
“郡主怕一来二去再有什么,就……”赵锦珠边说边低下头,颇为无奈地看着公主。
“啊,我理解的。”萧寅初闷笑。
赵锦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是不是干了很无聊的事?”
闻喜公主在她心里一直是高岭之花,肯定觉得她们又无聊又小气,一点贵女的风范都没有。
萧寅初摇摇头,对赵锦珠笑∶“怎么会呢,姐姐为堂姐两肋插刀,我羡慕还来不及。”
赵锦珠松了一口气,不无懊恼地说起往事∶“公主也知道,家父只是区区四品国子监祭酒,在潇湘馆里我的家世最差,一开始来时没人跟我说话,厉家小姐嘲我自不量力……可是我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呀……”
“潇湘馆里只有郡主跟我说话,一来二去我们就成好朋友了。”赵锦珠说起萧思珠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笑的。
潇湘馆是为了教养萧家女儿开的,招收一些旁的学生也是为了给公主、郡主们陪读,萧寅初以前只知道有个招收制度,却从未细细了解过。
赵锦珠解释∶“潇湘馆考学有琴、棋、书、画、术算五项,我是‘棋’项拔了头筹考进来的——厉曼冬则是‘画’。”
“姐姐棋艺很好?”萧寅初以前从未听说过。
她知道厉曼冬山水画得很好,这源于厉夫人教导,蒋皇后就很喜欢她这位娘家族妹的画,每年都要收藏好些。
“雕虫小技而已,不敢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赵锦珠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日后有时间一定要跟姐姐来上几局了。”萧寅初笑眯眯道,看了眼烛火∶“呀,都这么晚了,怪我说起来没完……”
二人互相道别,花月把赵锦珠安排在了偏殿歇息。
她走后,萧寅初也要歇下了。
烛塔被一根根吹灭,花镜放下垂幔,与她闲话∶“您有许久不曾同别的姑娘家说过这么多话了。”
萧寅初没有姐妹,也没什么朋友,平时出了栖雀宫这些宫人,还真没什么人说话,花镜挺高兴的∶
“赵小姐看起来是个好人,奴婢为您高兴着呢!”
萧寅初躺进被窝里,看着花镜忙碌,道∶“那你得跟我说实话,今晚到底怎么了?”
花镜灌汤婆子的手一顿,哎了一声∶“您怎么看出来的呀,奴婢还当您放过这回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