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琰回望他:“什么意思?”
船身陡然一个颠簸,寇凛前后一个趔趄,道:“爹平时做事但求一个稳,而我则偏爱险中求胜。今时海上风云莫测,面对江天屿,我步步为营,不敢冒进一步。爹却一反常态,破坏我稳妥的计划,采用如此激进的手段,绝不只是想顺带杀了陆千机那么简单。”
他语气肯定,而非问句,谢从琰只撂下一句话:“做你该做的,姐夫不会害你。”
寇凛肃容道:“始终令我处于被动,不仅使我有种任人摆布的恼怒,心中更是难安。”
谢从琰解释道:“姐夫并不是拿你当枪使,他做出部署也就在这两天之内,因为无法与你取得联系,他这一系列谋算,都假定了你不知情。若你一旦知情,又爱剑走偏锋,姐夫猜不准你会如何处理,搞不好会打乱接下来的布局。”
寇凛稍作沉yin,懂了。
在一支队伍里,兵越多越好,主将却只能有一个,不然如同一具身体生出两个脑袋,手脚必定大乱。
楚狐狸与谢埕已经见过面,知道的信息远胜于自己,所筹谋的自然也更广阔,给予他信任,跟着他的节奏走,应是没错的。
谢从琰却补充一句:“你离开后,我会全盘告诉段小江。”
寇凛闻言目光一冷:“我听着怎么有些引我离开的意思?莫非稍后这艘船会有危险?”
谢从琰解刀坐下,稳如泰山:“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与你的手下们同生共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寇凛思忖稍许,朝外厉声一喝:“小河!”
小河听见喊他,知道自家大人的目的,弩|箭已在怀里抱着了:“大人,您要的武器!”
此次出海寇凛没带兵器匣,过重,于海上并不适用。他那柄特制的绣春刀自然更不适合,便让小河取来机关弩。
寇凛离京南下只背着兵器匣,但其他用惯了的趁手武器,暗卫几乎全都打包带着。
箭袋背去身后,寇凛单手提弩出舱,接过段小江递来的西洋镜子,看向江天屿的方向。
海船的船帆已经烧了起来,那支东瀛Jing兵统一穿着紧身夜行衣,与船上的天影邪教徒打扮的很像。
但区分起来不难,东瀛Jing兵都是些忍术修习者,手持武|士刀,黑布连脑袋都蒙了起来,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邪教徒只蒙了脸。
一百Jing兵打五十个邪教徒,竟还极为吃力,可见这伙邪教徒的确各个是天影Jing英。且江天屿怕锦衣卫耍诈,是做好充分开战准备的。
“大人,千机在那里。”段小江指着一个方位。
寇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桅杆上的陆千机,正与先前监视自己的面具女人交手。
陆千机浑身shi透,应是还没来得急跳船,东瀛Jing兵就突然从水下杀了出来。他一出手接招,便暴露了自己不是岳藤,是锦衣卫易容假扮的。
船上有棺材,江天屿自然密切注视着,恼怒可想而知,即使遭受攻击,也要派手下抓了陆千机。
见他被打的狼狈不堪,寇凛将西洋镜子挂在腰上:“小河随本官去,其余人原地待命!”
一众锦衣卫齐声喝道:“是!”
段小江都已经做好了去救陆千机的准备,闻言一愣:“大人,还是我去吧!”
他轻功出众,怎么着都是他去更妥当一些。
“你留在船上,一切听从谢将军的调遣。”寇凛黑布蒙脸,翻身跃下,落在他回来时划的那艘小船上。
“要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啊。”小河也蒙上脸,斗志昂扬,双脚重踏甲板,高高跳起。
他的轻功不及段小江,但身为暗卫,轻功也是不弱的,小船仅仅微微晃动了下。
小船里还有些水,以及一条被浪拍进来的鱼。寇凛不想坐一屁股水,但闷雷滚滚,云层雷链穿梭,明明是晌午,水天一色的黑沉,逼着他不得不坐下,将机关弩平放在膝盖上:“走吧。”
“是!”
……
寇凛离开之后,段小江拿西洋镜子紧盯着。
一个锦衣卫来报:“段总旗,谢将军请您进去一趟。”
段小江皱了下眉,不明白那徐姓老者已经离开,且虞家的船也瞧不见踪影了,为何谢从琰留在他们锦衣卫的船上不走。
想到寇凛的嘱咐,他将西洋镜子交给阿松继续盯着,朝舱内走去。
刚入内还没来得及抱拳询问,谢从琰已然开口:“船上的锦衣卫皆会游水吧?”
段小江一讷,点头:“会。”
来海上冒险,自然挑的全是些Jing通水性之人。
“那就成。”谢从琰将凝视窗外的目光收回来,落在段小江身上时,尚留一丝冷然,“你带几个身手好的,留在甲板上,其他人全部去往底部货仓。”
“为何?”
“稍后或许有战船会朝你们这艘船开火。”
段小江诧异:“战船?”
谢从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