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有了疑问。到底是何原因,才让皇上如此坚持。
这士兵不知,所有人都不知,这世上除了肖烜、郁紫与宁紫玉自己之外,无人再知他的用心良苦。
酉时三刻,这是肖烜留给自己的底线。酉时三刻前,他必须将药引入药,加入一种可融化骨灰的石香草,同煎半柱香的时间,待完全融化,方可供人服用。
所剩时间不多,经邵夕与江棠这么一闹,宁紫玉知道恐怕这过程又要多花去一倍的时间。因此,他方才才叫人去唤了肖烜来,他要他就地搭台煎药,煎好了药直接便喂邵夕服了,省去路上所用时间,如此,怕是险险能赶上最后的服药时间。
不多时,待一切准备就绪,一圈士兵已围在柴木周围。这些人,手中各拿着一个火把,那火把烧得很旺,火星在半空劈啪作响,整个天空,已被这些火光染得一片透红。
“放火!”
“是!”
随着宁紫玉一声令下,周围铁甲兵立时“唰唰”两声,伴着铠甲摩擦着的金属声,以整齐划一地动作迈步上前,高举火把,再伸出,放低,将外围的柴木点燃出一簇簇火苗。
“不!不!”
一簇簇跳跃的火苗,映到叶邵夕几欲睁裂的眼眸深处,而后,他又看到遇到油物的火苗,“轰”的一下竟像是爆炸一般完全燃烧开了,在他眼底瞬间连成一片,火光冲天。
而他的母亲,他一辈子没能唤上一句“娘”的人,就躺在这堆柴木的中央,眼看着就要被周围张牙舞爪的火舌所吞没。
“不!不!”叶邵夕慌张,开始使劲摇头,他大力地挣扎。
“住手!住手!”
他先是向周围制着自己的人说,他的上下唇直打颤,整个脸色也像刚从冰冷的湖水中打捞出来一般,苍白得厉害,毫无血色。
这一刻,叶邵夕仿佛突然慌张,他不知自己该去求谁,不知面对此情此景,自己该如何做。任何人在此时,仿佛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所以即使是身边强行制着他的铁甲士兵,他也毫不吝啬地去乞求。
周围的铁甲士兵见状,虽然也可怜他,但仍是摇摇头,不听,示意自己仅尊皇上命令。
叶邵夕立马转头去看宁紫玉,叫喊着他停下来,而宁紫玉也直直望着他,他他华发高贵,缄默不语,似乎不论对面人的情绪如何激动,他都无动于衷。
“停下来!停下来啊!!”
张牙舞爪的火舌翻腾,汇聚成火海,一翻滚,四周火焰便向中央叶漪所躺着的地方齐聚着吞吐而去,再加上会天大风,火势益急,甚炽。
“娘!”
“娘!——”
见到眼前一幕,叶邵夕突然声嘶力竭,他大喊一声,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突然挣扎开制着他的众人,向着那一汪汹涌的火海奔跑上前。
宁紫玉在一片火光对面沉声,不动于衷:“制住他!!”
众兵士得令,纷纷又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叶邵夕制住。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宁紫玉!住手!”
“你让他们都住手!——”
不知是谁说过,人之盖世才华,需经苦痛半生,方能磨就。人之于世共鸣,需经坎坷半生,方能成就。可是他叶邵夕既不想要才华,也不想要功名,他只想有亲人相伴,有知己相解,有兄弟相知,他要求得并不多,可为何上天还是注定要他苦痛这一生,坎坷这一生?
他无法与母亲相认,这命,天上注定,他认了。
可为何,为何他最后却连他娘的尸骸都保之不住,为何宁紫玉啥他兄弟,毁他母亲尸骸,连他最后的念想都要剥夺!难道他只想跪在母亲的坟前,道一句,娘,孩儿来看你了,都那么难吗?都那么难吗?!
“上天!你有没有睁开眼睛!你有没有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看到对面的那个人,他滥杀无辜,他草菅人命,他甚至在人死了之后都不能让人安息,你有没有看到?!”
隔着空气,隔着距离,隔着高高燃烧的火舌和噪音,叶邵夕与宁紫玉遥遥相对,他在喊什么,他在声嘶力竭着什么,所有这一切声音,都已淹没在阻挡他二人之间的,那一片汹涌翻腾的火舌之中。
这一刻,江河停顿,山川寂静,火光冲天中,唯有两颗遥遥相望的眸子诉说着彼此间的情仇爱恨,无人可以插足,就连天地四时,周围景色都不能。
就像这诸多真相,在这片火海的翻腾下隐匿,就像这诸多往事,在这片火舌的翻滚中湮灭,正如那些深情难以言说,亦会随着叶漪血rou的消亡而风化。
红尘世事,在这一刻,仿佛一处极远的存在,而那冲天翻滚的一片火海,与火海中心那一道妇人的影子,就像无数道的伤,凛冽地将所有的深情往事纵横劈开,横亘于二人面前,让他与他皆无处躲藏。
这就是宁紫玉的做法,本以为二人已相距咫尺,可一刹那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又把原本早已相距咫尺的人又推远道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