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童羞愧起来,说:“对不起……”
谷阳却像是泄了一口气似的,说:“是我唐突了,抱歉,我不该对观众有所要求。”他只是以为伍长童跟了栗雨青那么多年,怎么也该被熏陶教育过了,不至于说出那样的话。
伍长童说:“受教,看来我未来几个月的实习不会没有收获了。”
谷阳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放下酒杯,用手指着在场的人,说:“现场这么多人,我看在眼里,就是无数的线条,红的、绿的、蓝的、白的……还有很多不能用语言和画盘表现出来的颜色。这些线条连接着不同的人,颜色代表各自之间的复杂关系。人际关系很有趣,观察人类也很有趣。说到底,电影也只是在表现‘关系’而已。”
“就好像电影里需要功能性的脸谱人物一样,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去扮演某个角色。”谷阳慢吞吞地说,他的手指不断变幻位置,像在凭空编织着什么,又像在Cao作某些科幻大片里的空气屏幕,他突然扭头看着伍长童,说:“未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把你们的故事拍出来吗?”
伍长童觉得自己有点懂了谷阳这个人,他看上去神经质,但所有行为都是有内在逻辑的,他在编就自己想要的故事。
可最后的那个问题还是有点好笑,伍长童说:“这有什么好拍的?”
只是很普通的爱或不爱而已。
谷阳但笑不语,拍了拍伍长童的肩膀,说:“栗雨青看见你了。”
伍长童顺着谷阳的眼神,果不其然看见了栗雨青。她暗叫一声糟糕,光顾着聊天,都忘了躲人了。栗雨青朝这边走了过来,谷阳便悄无声息退开两步,想要离开。伍长童突然福至心灵,问了谷阳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眼睛里,我和栗雨青之间是用什么颜色的线条连接起来的?”
谷阳没回答,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两人之间复杂得很,正是那种不能用语言和画盘表现出来的异色啊。谷阳不爱表现简单的爱和恨,所以才想拍她们的故事。
三言两语之间,栗雨青已经走到了伍长童面前。她神色有点儿复杂,说:“你在躲我?”
又问:“你刚刚在跟导演聊什么?”
伍长童的视线却越过栗雨青,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制片人,和若干探寻的目光。栗雨青是全场焦点,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伍长童甚至感觉到有几个记者正举着相机对着这边,也许想要出其不意地抓拍个大新闻?
伍长童不习惯这样被注视,表情有些不自然,说:“没什么,你过来做什么?”
栗雨青轻轻说:“本来还想找你上台剪彩呢,结果找了你好久。你躲在下面干什么?”
伍长童觉得自己隐约知道栗雨青想做什么,却又知道得不很确切。不远处田有心和杜茉莉分别露出玩味的眼神,伍长童说:“不关你的事情,你去跟别人聊天拍照吧。”
说完转身想要快步离开。各路人的目光太过复杂,伍长童分不清是否善意,只觉得很不舒服。原来每天都暴露在镁光灯下,是这样的感受吗?那栗雨青为了被爱,还真是付出了很多呢……
伍长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感怀些什么,只想要赶快离开栗雨青的周围。栗雨青愿意被注视,是她自己的事情。可为什么要把自己也拉到大庭广众之下?
栗雨青却几步跟上来,同时对众人道:“我朋友不太舒服,我送她去楼下发房间休息一下,失陪。”
众人目光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伍长童如芒在背,被栗雨青半拉半拖地塞进了电梯。栗雨青按“2”,然后松了口气,问:“不自在么?”
伍长童:“你找我有什么事?”
栗雨青笑了笑,说:“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今天这么久,你也累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到了某个房间门口,栗雨青不止从哪里变出一张房卡,“嘀”地开了门,又“啪”地亮了灯,说:“进来吧。”
伍长童略微有些迟疑,却还是走了进去。她问:“电梯里有监视器么?”
所以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先回房再说。
栗雨青说:“不太清楚,但搞到很容易。”
伍长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送我上来?”
“我看你有些累了,我也累了,所以溜上来偷懒。”栗雨青脱下细长的恨天高,脚后跟一片通红,说:“再说了,你爸爸不是这样希望的吗?”
伍长童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没让你这样吧?比起保护我,倒更像是在保护别的人。”
栗雨青猛地转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说:“你什么意思?”
伍长童脑海里浮现了杜茉莉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换了一套说辞:“我看到那天宴会上的人了,你请她来做什么?”
栗雨青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似乎看见田有心了,于是说:“不是我请的,开机仪式谁都能来,我不知道她要来。”
栗雨青说的是实话,但突然高调地向伍长童搭讪,也有看到了田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