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头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银色光芒。
他如数家珍,说起关于赛马的事情滔滔不绝,语气轻快又有趣,很容易将快乐传递给聆听者。
乔轲觉得很是可惜,如果现在她同平常一样带着乔妙,那她便可以放宽了心享受这愉快的时光。
一想到乔妙,便开始头疼。
乔轲满脑袋里都是一句俗气的比喻,我是风筝,你就是牵线的人。
丝线一点点地拉扯着心脏,让乔轲想起那张脸,便觉得心尖紧了又紧。
想回到她身边,想把这个人和自己绑在一起,这样天涯海角走到哪里,都是回家。
就这样矫情了一路,到摄影棚的时候,马老头提醒了她一句,乔轲才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讲太多了。”马老头和蔼地笑着,“你们年轻人不太爱听这些。”
“不不不。”乔轲赶紧道,“我觉得很有趣。”
马老头很欣慰,他抬手指了指影棚里的设备:“这些够用吗?”
乔轲仔细看了下,这个影棚很简易,一看就是办公室临时改造,背景布只有常用的几个纯色,旁边架着两个灯,底下的线乱七八糟盘了一堆,一看就是很久没整理过的。
但乔轲带着她的外能背包,几张简单的名片照,完全够用了。
于是她笑着回道:“没问题。”
“好。”马老头从旁边靠在地上的泡沫板里抽出来一张举起来,“这个格式的。”
这就是马老头邮件里说的名片照——拟人世界的赛马名片照。
就像模特卡一样,参赛的马儿摆最简单的正面、侧面照,记录下来它们真实的身体信息。
比模特卡多的是,名片照里还有马的鬃毛和尾巴的局部特写图。
泡沫板很大,马老头举起来的时候完全盖住了自己的上半身,泡沫板里的马儿看起来神采奕奕,但马老头并不满意。
他指着照片:“我们这里的摄影师,不是专业的,就这个水准。我觉得他只做到了记录,并没有拍出一匹马独特的Jing气神,你觉得呢?”
这话让乔轲真不好接,诋毁同行总是不好的,于是只能十分中立地回道:“每个人的拍摄风格不同,出来的效果便会大相径庭。”
“对!”马老头眼睛亮晶晶地指了指她,“我要你拍出完全不一样的出来。”
“我尽力。”乔轲道。
马老头放下了泡沫板:“他们都说,赛马这事,除了赛场上的实力,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不赞同。赢就要赢得漂亮,从开始到结束,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拉下,都要做到最好。”
马老头叹了口气:“赛马不仅是一项竞技体育,更是一门艺术啊。”
“你把它当艺术可以,别要求每个人都把它当艺术。”门口清亮的嗓音接话道。
乔轲回头,果然是之前那个拦住她的漂亮动物。
马老头没理漂亮动物语气不佳的回话,他向乔轲介绍道:“这是我的嫡孙,马继。今年斯格兰综合赛马的种子选手。”
马老头十分骄傲,但马继并不领情。他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忽略掉了乔轲这个人一般,有些不耐烦地对马老头说:“找我什么事?”
这态度,对自己的爷爷,竟然比之前对乔轲的态度还差了。
乔轲最近犯青春期小孩,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马老头大概是习惯了,脸上神色不变,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对马继道:“拍名片,去站那去。”
马继极不情愿:“之前不是拍过了吗?”
“那算什么。”马老头拍了下乔轲的肩膀,“这是我请来的动物摄影专家乔老师,你好好地拍,到时候名片一上网,便一鸣惊人。”
马继斜着嘴笑了下,挺讽刺的表情。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乔轲虽然没听清,也大概能猜得到。
这剧情,无非是望子成龙心切的家长与青春叛逆期的小孩,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家庭都经历过的结构。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平时大概被爷爷训的不少。所以马继嘴上不服是不服,行动上还挺配合。
他走到了背景布上,背景布是纯白的颜色,白光闪起来的时候,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融化了一般。
乔轲有些被闪到眼睛,她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便不再是漂亮到雌雄莫辨的长发少年了。
一匹毛发光滑到可以反射灯光的枣红色骏马,喷了个响鼻,甩一甩尾巴,威风凛凛。
乔轲突然有些打心里理解马老头刚才的观点,如果每一匹赛马都和马继一样,如此漂亮,如此充满灵性的话,那刚才泡沫板上的照片,的确是太失败了。
拟人世界的赛马运动她完全不懂,但现在马继落到了她手里,让他的照片一鸣惊人,乔轲是完全做得到的。
“稍等,我调试下灯。”乔轲一秒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马老头比她还认真,给她帮忙的时候,总是问“这样有没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