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杂七杂八的破事都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她感觉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结论一得出来,她轻飘飘地对弗洛里安笑了,祖母绿色的眼睛亮闪闪的。
“咱们去荒原上走走吧?晚上的景色会是什么样子呢?”
弗洛里安点点头。他们站起来——裙子和礼服已经染上了地上的灰尘。他们没在意。他们若无其事地走过城门,因为面具的关系,没有讨厌的卫兵问东问西。
晚上,起风了。风呼啸着扫荡着荒原,却不扬起一粒尘沙,只是清爽快意。艾弗利把散开的头发拢到耳后去,眯起眼睛享受狂风。她好想像这风一样坦荡,好想像这风一样纯粹,好想像这风一样堂堂正正、问心无愧。若是……她能不为一点点小事心怀芥蒂,不为一点点小情调动了真心,想要的东西就全凭心情兴致去全力追逐,那该有多好!
现在啊,她无法拥有想要的人。她不能任凭缥缈的感情把自己缠成死结。那么,她至少可以做到像风一样潇洒地放手。
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万物安静下来,只有草叶在随微风有节律地摇晃。艾弗利·安可和弗洛里安一起并肩坐在草丛中,荒草几乎漫过了他们的肩膀。艾弗利沉默一阵,然后微微笑着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让我想起一个人。”弗洛里安轻轻说。这是艾弗利遇见他以来,他第一次诉说自己的过去。少年执着地望着月亮,用清澈如水的目光追随。他这样看了一阵,垂下眼睫,继续用很轻很轻的耳语一般的声线讲道:
“他是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男孩子,创世纪结束前的那年,我们在日之境的花园里看过月亮。你想象得到么?日之境本是个没有夜晚、没有月光的地方。在所谓的晚上,只是太阳的光线从金色变成了柔和的白色,周围变暗一点。可是在创世纪最后的岁月里,因为日之境和月之境相互干扰,时不时的可以看见浅蓝色的月亮从天边升起来。”
夜晚的天空是白色的,天上同时挂着淡淡的太阳和浅浅的月亮么?这浅色的画面在艾弗利眼前铺展开来,让她不禁屏住了呼吸,静静来听弗洛里安讲故事。
“创世纪的时候,日之境和月之境相互对立。作为日之境的守护者,我一度坚信太阳是温暖的、月亮是冰冷的,太阳是强大的、月亮是弱小的,太阳是光明的、月亮是被暗影侵蚀的,太阳是美丽的、月亮是软弱丑陋的。”
弗洛里安在月光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解释道:“这在你看来,是不是不可理喻的事?可是,在那时,这是日之境的主流观点。就连很多身处月之境的人们,私底下都同意这样的说法。于是,那天在月亮底下,我抱怨说,如果月亮这种东西不存在该有多好……”
“那个男孩子是日之境选中的人。我以为他理所当然同意我的说法。可是他说,月光是美的。然后——然后我们就在月光下跳舞。那一天,我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那位神明的信仰出现了裂隙,只是我听任其发展。后来的事情……总之我不后悔。”
弗洛里安还是要在关键时候含糊其辞,但艾弗利不想逼他。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往事。这种东西她艾弗利也有不少。今天,弗洛里安能讲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弗洛里安向月亮伸出白皙的手,眸中含笑。从艾弗利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他把月亮托在了手心里。
弗洛里安收回手,又向艾弗利·安可伸出手:“美丽的小姐,可以屈尊与我共舞么?”
艾弗利看看杂草丛生的荒原,看看漫过她膝盖的草丛,看看那草叶被狂风裹挟肆意漫天飞舞,居然也没有异议。她握住弗洛里安的手,自然而然地与他在月光下跳起舞来。
风把她的褐发吹得乱七八糟,可是艾弗利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感到自己就像是变成了这洒脱的狂风的一部分,可以拥抱天空。而弗洛里安的舞步经过月光的浸润变得熟练柔和起来。两人在月下共舞,草叶碰撞的清脆声音便是乐团,倾洒下的光芒冷金色光芒便是舞台。一瞬间,红发少年心中思绪翩翩。曾几何时模糊了界限的记忆与现实几乎叫他真心地微笑起来。那真真是一去不复返的纯真年代。
“我以为你不会跳舞呢!”艾弗利大笑起来,渐渐地渐渐地加速,身影模糊融入风中。
“我确实不大会。”弗洛里安笑道,“但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感觉好像看到无所不能的奇迹。他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一曲舞罢,好兴致一旦涌起就再难停歇。他们不想继续跳,可也不想现在停。于是弗洛里安踮起脚尖用花朵一般的红色的嘴唇轻吻艾弗利的额头。艾弗利低下头吻在他的眉间。
*****
他们开开心心沿着旧路返回,一直到大厅入口旁的小道上。艾弗利正想对弗洛里安八卦她那几个姐姐的舞伴,就看到少年把食指搭在唇上悄声说:“别打扰她们。”
别打扰谁?艾弗利莫名其妙地转过身,顺着弗洛里安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瞬间噤声了。
她穿着鹅黄色舞裙的小妹,倚在拐角处的柱子旁,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