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属辖兰溪县知县何岱山,兰溪县距离此处只有二十几里路,同宣州城倒也算紧密,平日里往来的多了,有相识的人并不奇怪。
何岱山也不摆什么官架子,挥挥手让众人坐下,又看向那位客人:“这位先生,对这药庐似乎十分了解,不知可否代为引见一番啊?”
那位客人抚须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众人虽知晓何岱山为人亲善,但毕竟是官,见他和那人似乎有所商议,也都不做声。
何岱山站起身子走到那人桌前坐下,两人互相拱手,又敬了彼此一杯清茶,才又说起刚才的话题。
茶水铺子里的声音又缓缓升了起来,那小公子麻烦张大叔包好桌上剩下的糕点,又往那何岱山那处望了一眼。
走出门的那一刻,那位公子心里惊叹了一声:看不出这小小的茶水铺子,居然也会有这么多大人物啊……不过那东山县的疫情,他拧眉思索了一阵,正要跨上马去,却突然见一旁一架马车缓缓经过。
那路虽然是主干道,但因为铺子门口停放了过往客人的车辇马匹,也因此道路并不宽敞。
他便站定了,等那马车过去
却见那车之上的小厮对着车内轻轻问了一句什么,车内又传来一个女子婉转的声音:“既然快到了,就不作停留了,主子说趁着天色早些到宣州城内吧。”
“是。”那小厮倒是干脆利落,听了这声音便继续驾着那马车。
那公子本以为这马车是要停下,正要牵马离开,却未想这马车又动了一些。他人倒是没事,马却受了惊,一声长嘶。
那公子忙拉住马,这马车的主人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他还有要事在身,并不想跟这人牵扯。
只是那小厮倒是冷喝一声:“当心些,惊了我们主子这罪你可当不起!”
那公子本来并不在意,听见这人冷喝,抬眸看他一眼,带着一丝挑衅:“你家主子受惊我当不起,我这汗血宝马要是受了惊,你也照样当不起!”
大约是马车的人听见了这动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放肆。”那声音并不十分低沉,却又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清亮,只是言语虽然平静如波,却叫人感觉到一丝无形的威压。
那位小公子一愣,却见那小厮忙对着马车上叩礼,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是说得那小厮。
他翻身上马,从那马车边走去。
经过车窗之时,他侧首看向那处,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静坐其中,那人的模样,并看不清楚。
等到离了那马车,他才回过心神,奔向那宣州城。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那人应该是在皇城之中,站在那冰冷的高位之上,看着这芸芸众生挣扎,也包括她。
那位公子,正是已经离开建安三年的奚朝。
三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难过就会流眼泪的小孩子了。当年她从皇宫出来,所有人都认为这对她而言,是一件万幸的事情。只有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和她在院中嬉笑漫步,下一个转身却只留给她一纸诏书,叫她远远地离开她再不得相见。
孙老见她那般模样,在解药呈上去的那天,就带着她离开了建安城,到了一锦州,也就是当年药庐的旧地,将她托付给了顾桐舟。
她便跟着顾桐舟做了游医,这几年走过的地方多了,她的心思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对于当年之事,也已经释怀。
只不过释怀的,仅是当年殿下遣她出宫一事,有些东西却像是被深埋心底,暗暗滋生,只是从未见过阳光。
……
宣州知府谢崇义早早就接到了诏令,在府衙门口踱步踱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能等来那位大人物,正焦急之间,却见一匹骏马自东边疾驰而来,到府衙门口才放缓了步子停了下来,自马上下来一个素衣少年,见他站在门口,也不见外,拱了手便喊道:“敢问大叔,这里可是宣州府衙?”
谢崇义微微愣了一下,觉得这位……是在不像是那位大人物啊。只是他心中忐忑,又不敢太确定,只得也拱了手说道:“正是宣州府衙,不知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是?”
那人正是奚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从锦州来的,来此找一位叫做顾桐舟的先生,不知他可在此处?”
谢崇义眼睛一亮:“原来是顾大夫的同门,快请进……”又想起他在此本来的目的,才顿了步子,叫一旁的衙役过来领奚朝进去。
奚朝这才知道站在门口的这位便是宣州知府,忙行了礼说道:“原来是谢大人,方才失礼了。只是不知谢大人为何站在这门口?”当然不是为了迎接她这个无名之卒吧。
谢崇义微微一笑:“本官今日有贵客光临,因而在此候着。”说罢,又对衙役使了眼色。
奚朝自然看出这位谢大人想必是由要是在身,也不再打搅,拱手谢过便跟了衙役进去。不过能叫堂堂知府大人在门外守候的贵客,想来身份一定很高吧。
奚朝摇摇头,不再想那些无关的事情,还是快些见到顾大哥,问问他东山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