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就一阵发麻,等到她比划完了那道可怖的伤口抬起眼来看着我时,我竟看到了一双猩红的双眼,眼中怨毒之气满到溢出。
耳边是足以撕裂空气的怒啸。
声音里都能听到的血腥。
冷汗从我的鬓边流下,那眼眸又消失了,看见的,是道士慌乱的神色,还有急忙扶过来的双手。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在我的耳边说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清。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我根本不受控制。
眼前一黑,万籁寂然。
已经很久很久,我不曾有过梦。
那些独自晃荡夜晚,我总是悄悄潜入别人的梦。看别人梦里的光怪陆离,看别人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窥梦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而现在,我又有了似梦一般的感受。
我笑,梦里的人便笑,我哭,她就哭。她的喜怒嗔痴,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挑眉,每一字,每一句。我认真观看。
我总算确认,这不是我的梦,更不是别人的梦,这似梦的场景,是我的过去。
心平气和地嘲笑自己,我是个没有梦的怪物。
这些画面的最后,我又看见了道士惊慌甚至是痛苦的神情。
这不像她。我想。
睁眼便是木质的天花板,光是从窗户里透进来的,不过已经染了昏黄。
“醒了?”听见声音我才注意到谨恩正盘着腿坐在我旁边。
“我……怎么会……”
见我回话,谨恩脸上的凝重淡了一些,对我说道:“虎妖就在这附近,只是它的气息过于强大,你作为伥鬼受了它的影响,所以才会失控。”
“失控?”失控可有很多种,我再仔细打量了一下道士,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有些地方破了皮,血凝在上面结成痂。
“你的手……”她见我盯着她的手腕,也不掩饰,抬起手来视线绕着手腕转了一圈:“应该是链子扯的,皮外伤,擦点药能好。”她放下手,盯着我的脸:“这是好事,说明虎妖已经离我们很近很近了。”说到这,她眼里闪过一丝光。
我不知说些什么,只想着先坐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我疑惑地皱着眉。
“等下。”她双指点在肩膀上,先左后右,“这是在客栈,你若是失控场面不好控制,不得已先将你定住了。”双指一翻,一拉,竟从我肩头扯出了两张符,我双手撑着上半身,将身子支起来,她的双指又点到了腰间,“还没解完。”
肩膀,腰,莫不是膝盖也给她下了符?!这和五花大绑有什么区别?!我手无缚鸡之力算不上,可我哪有那么可怖?
一定是故意的。
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一个女孩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饭菜,似乎是上来送饭的。长得还挺好看,就是她现在满脸的惊讶不大赏心悦目。
她红着脸飞快放下饭菜,飞快地关了门,门内似乎还听得到她急切地下楼的声响。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在惊讶什么:我支着身子,而道士微微倾身,手还放在我腰间!从那个女孩的角度看还指不定以为放在哪呢!
道士的脸色沉下来,抽掉附在我腰间的符便下了床,把门又紧了紧。待她转过头来,我早已跳起来,等待道士回转的目光。
“妖气。”
“妖气。”
异口同声。
没错,那女孩身上带着妖气,我方才刚刚失控,她就带着一身妖气闯进来,实在叫人生疑。
“要跟踪她吗?”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不急,她身上的妖气是沾上的,我们现在不宜贸然行事打草惊蛇。”谨恩出乎我意料的平静。
“我也许知道为什么虎妖会出现在这附近了。”
谨恩露出疑惑,微歪着头打算听我解释。
“你说的虎妖,应该叫做子奇。”
虎妖子奇的事我还是从一只小老虎那里当故事听来的。三百多年前,虎族有一只叫做子奇的虎妖,族人们都不是很喜欢它,它就一个人在外到处游荡,后来人妖大战开始,它被要求回到虎族帮忙打仗,但是它拒绝了,还私吞了虎族的什么宝物,战争期间被抓回虎族准备行刑。过不了几天,却被它逃了出来,那时已经是人妖大战结束了。谁知道它跑出去才过不到几个时辰,竟然又独自返回虎族,杀掉了虎族十八个长老,被驱逐出虎族,销声匿迹了三百年。
而与子奇关系密切的还有一人,是三百年前的神医遥,神医遥容貌出众,医术卓然,人们不知道她长住哪里,只晓得她喜清净,却会定时到人间当义医。她也是和子奇差不多时间没了踪迹。
虽然神医遥不再出现了,可是关于她的美好传说就没有停过,甚至到现在民间还有她的画像流传。我也曾好奇找了一幅来瞧,确实生的很美,顾盼生姿。我见的那幅画,右下角的草丛中还画着一只大虎,那就是子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