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阿娘……”
这两个从她口中出来,掺杂着思念,掺杂着痛苦,复杂而难言。她笑了,那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她就低头把脸埋进手掌,哭得像个失去亲人惶然独存的孩子,在山外威严的男子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人的平凡人。
“阿娘……”“阿娘……”一声又一声,比绝望更加绝望,她的心早就伴随这个人躺在这里,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快乐。她想陪着她,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只要是在她的身边。
崇华竟然能够感觉到那种折磨煎熬,那种痛苦思念。
到这时,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能够进入这里,哀声痛哭的只有夏侯沛,而那座棺椁里长眠的人唯有崔太后。崔太后是在景帝即位当年亡去的,她现在的样子,至少有三十了。十余年过去,她仍是伤心如此,这样的痛,要何时才能好。
想到这里,崇华心头扑通了一下,景帝在位只有十一年。她去看那个痛哭的女子,但人却不知何时消失了。可她压抑的哭声却像仍停留在这座地宫中。
崇华睁开眼,脑袋昏沉的头意让她禁不住咬住了嘴唇,可是,当她意识完全清醒,她才发现,头疼并不算什么,在她昏迷的时候心脏处像被戮杀一般刺穿翻搅过一般,现在醒来仍能感觉到像是在心脏扎了根般的余痛。她不禁微叹了口气,只是一个梦竟然那么真实。
她扭头,才发现崔贞趴在她的床头。她睡着了,黑发已有点凌乱,挡住了她的面容。看惯了崔贞一丝不苟、理智克制,这还是崇华第一次看到她没有形象的趴在床头就睡。崇华幸福地弯了弯唇,可是在看到崔贞的那刻像经历过戮杀的心脏又一次疼起来,甚至她的内心深处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接二连三地出现头疼,崇华多少感觉到恐怕和梦里的那个人有关系。可是等她现在去回想,梦里看得很清楚的容貌却模糊得一塌糊涂,完全想不起来。
景帝啊,有人说她是被谋杀的,因为景帝本纪里有记载,说她的死状和她的父亲一样,她的父亲是被妃子毒死的,这在历史上有明确的记载,因此,不少人持有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观点。可是,遍观当时朝野,没有人有这样的动机,而当时宫廷的情况,也没有人有给她下毒的能力,所以另一种观点坚持认为她是Cao劳过度猝死的。
经过刚才的梦境,崇华觉得她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那位千古传诵的英明君主,只怕是自杀的,而当时的朝廷和继任之君担心这个事实会伤害到景帝的英明,就将它掩饰了。所以,才有两种谁都说服不了对方的情况。
阿贞那么关心景帝的消息,这个可能,要不要告诉她?崇华小心地翻身,尽量不弄出一点动静。看着熟睡中的崔贞,这时候的崇华不再是平时想要抱抱想要亲亲,想尽办法得到崔贞关注的小狗似的模样了,她眼中的温柔认真无边无尽,深厚得看不到底。
第55章
这里是医院里的一间病房,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床是白色的,被褥也是白色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里,不算重,也就不觉得刺鼻难受。
窗帘紧闭,没有一丝亮光,房里只有两盏算不上明亮的床头灯开着。
崔贞原就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透明,她眼睛闭着,却很不安稳,密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像随时都会醒来。
一定吓坏她了。崇华心疼地想。
过了一会儿,崇华还是决定把崔贞叫醒,病床虽然小,但足够两个人挤一挤,这样趴着睡到天亮,醒来肯定腰酸背疼。
她准备摇醒她,但手一碰到崔贞的肩,她就立刻醒了。
她的神色里没有一点睡意,一张开眼就察看崇华的状况,发现她醒了,她松了口气,然后用手撩开崇华额前的发丝,柔软微凉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头还疼么?”
崇华喜欢她掌心触碰的感觉:“不疼了。”她一边回答,一边抬手覆上崔贞的手背,然后带着她的手下滑,贴到自己的脸上。
“对不起,吓到你了。”崇华歉疚地看着崔贞。明天,也或许是今天,要继续拍广告,这个广告不能无故推延,摄影棚、导演、工作人员、道具,用一天就是大笔的花费,广告商不会乐意花多余的钱。她不但吓到了崔贞,还害她牺牲了休息的时间。
崔贞被她的这句话弄得沉默了一下,她确实被吓到了,眼看着崇华在她怀里闭上眼,失去意识,心神俱灭来形容都不足为过。她用最快地速度叫了急救,然后紧紧地抱着她,一点都不敢放开。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唯一有的只是一个念头:如果崇华出了什么事,她会陪着她,她会一直陪着她,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都会在她身边。
可是,她不应该觉得抱歉。
崇华温热的脸颊还贴着她的掌心,热度通过接触传导,崔贞觉得自己总是微凉的手也随着提高了温度,接着是她的手臂,身体,心脏。就像上一世,崇华是她苍凉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崔贞眼眶一热,她说:“崇华,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