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成为了第一宗师,白姝也还在,东赤的心境也在慢慢变化,她那两分仅剩的人性逐渐被吞食,变得更加扭曲,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
她要这师徒俩重聚,要设一个局将她们拉进来,让师徒二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将天下人踩在脚下,把修真界收入囊中。
“过了今晚,就该送你们上路了。”东赤说道,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可她的眼睛紧盯着沐青和白姝,眸光深沉,如同冰冷的蛇,Yin狠而歹毒。
沐青紧了紧手,还在思索这人刚刚的话。
她的死与天外之地那些至高者脱不了干系,当年的种种,那些事情她都清楚,只是东赤干出这种事,相当于对天外之地的所有神族赶尽杀绝,她并不爽快,不会觉得大仇得报,反而一颗心倏地沉下。
天外之地虽全是神族,但其实与天堑十三城、与凡修界是一样的,都有诸多无辜的子民,这些人比不得那些大权在握的至高者,全都在不起眼地活着。东赤好坏不分就直接把天外之地的至高者们都杀了,那些得以苟活的子民又何其凄惨……
沐青没想到东赤会这么狠,当年她与明溪还算是熟识,这人出生的那年,她还去过桃花岛拜贺,之后的许多年中,亦是看着这人长大的。
当时的东赤沉稳,耐得住性子,很受白若尘看重,而且在将白姝托付给沐青之前,白若尘还在私下里向沐青讨情,想让沐青带这孩子修行几年。沐青确实考虑过这个,可念及容月还是算了,不想有太多的牵扯,那时哪能料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她回忆着当年的那些事,看了东赤一会儿,皱了下眉头。
东赤藏得太深了,这么多年,竟无一人察觉到,连最亲近的容月,即使再了解这人,最后还是命丧于此。
沐青看不透这人,不知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过有的人就是坏得纯粹,天生生性扭曲。看到师徒俩这个样子,东赤竟诡异地觉得满意,她就是要她俩活到这时候给自己做见证,这两人越是惊诧,她便越兴奋。
“那神君呢?”沐青望着对面,忽然问。
东赤再疯再偏执,做出的事再匪夷所思,可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白若尘都死了,她还要将他挖出来做成傀儡,让他死了都不得安息。
那些年白若尘是最护着东赤的人,他是个贤明的君主,念旧情,明溪生下东赤以后就变了样,Jing神恍惚时好时坏,后来就彻底疯了,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得,时常会狂躁暴怒,控制不住就会凌虐东赤,白若尘不忍,没少帮衬东赤,做了不少事,后来明溪没了,他又做主将东赤托给容月看管。
白若尘对东赤从来没有不好过,死后还不得安宁,东赤再疯魔,这么做总该有一个缘由。
沐青向来不爱刨根问底,可怎么都想不通东赤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白若尘。如若东赤当真偏激,但白若尘和容月到底是对她最好的两个,他们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反而在这人无依无靠的时候给了她一条路,护着她,最后得到的却是这种下场,一个不得安宁,一个死相凄惨……
东赤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而是偏头目光如水地看了下容月的本体,抬手抚了抚,轻声道:“尊上就是如此念旧,才会那么优柔寡断,若是巫族进攻天堑十三城的那年,再那么果决一点点,也不会落得被迫出走的下场。这种时候了,还关心一个已死之人,这又是何必。”
言罢,她慵懒地掀起眼皮,神情似笑非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怎么。
沐青却从这句话蓦地记起一桩往事,一桩有关东赤生父的事。
明溪快死的那几天是清醒的,她吊着一口气,硬生生捱着不愿离世,抓住白若尘不肯放,祈求白若尘在自己死后能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那时的白若尘没有立即应允,而是先问了明溪一件事——东赤的生父是谁。当年是白若尘派明溪出去办事,可这人回来以后就完全变了,整日神叨叨的,还突然大了肚子生下东赤,这些年白若尘一直耿耿于怀,毕竟是为自己效力多年的得力干将,他既惋惜又有些自责,便想在明溪临终之际,将这事了解。
许是蹉跎了这么久,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的明溪终于有所释怀,把那些深埋已久的过往都告知了白若尘。
原来多年前,明溪早就与巫族的大巫有了私情,只是两族向来不容,正道亦视巫族为死敌,毕竟巫族与魔族沆瀣一气,没少为祸人间。
明溪清楚这些,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直至完全沦陷,最后与大巫私囊相授,甚至暗通曲款,发生了不该有的事。
明溪一直将这事藏着,不敢让别人发现,而这段感情最终也以那男子的死告终。
在沐青成为天堑十三城君主那一年,巫族勾结魔族,一起大举进攻天堑十三城,想趁此大杀特杀,削弱天堑十三城,孰料却被反击,打得节节败退。恰巧那时候明溪被白若尘派出桃花岛办事,得知此事后,明溪担心对方,于是假借相助的由头过去探探,但最终留给她的只是一具千疮百孔、面容俱毁的冰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