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回病房吧。”
“是的,父亲。”
罗一慕抓住罗柯麟的手肘,心里发酸。
这只手臂,在自己的印象里是很有力的,抱过自己,也打过自己,现在抓起来松松垮垮,脆弱干瘦。
以前那么冷硬的父亲,终究也老了。
罗一慕现在已经比有点佝偻的罗柯麟高出一个头来,罗柯麟也再也不是她记忆里高大严厉的样子。
回到病房,几个人坐在沙发里闲叙,方桦欲言又止,忍了好几次,话题七拐八拐,终于还是拐到了罗一慕的终身大事上。
她假装无意地问:“小慕,怎么没把你女朋友带回来?”
罗一慕在心里发出一阵苦笑,心想自己交了女朋友是很不得了的大事么?怎么回来之后每一个人都在问?幸亏没把简令带回来,要是真带回来还得了?非得被他们一人一句盘问哭了不可。
“回来得及,她没时间办护照,就没跟来。”罗一慕说。
罗柯麟一听又吹胡子瞪眼,“哼,光你一个人还回来干什么?我和你妈想看的是我们未来儿媳妇,谁想看你?”
“老头子你瞎说八道什么?你再说,我带着小慕和雅雅都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医院发闷去!”方桦警告他。
罗柯麟果然不敢再说话,眼里竟有点小委屈。
他这辈子叱咤风云,一生传奇,唯独怕这个携手白头的妻子,而且越老越胆小,就怕方桦生气不理他,到老来对方桦言听计从。
方桦训完自己的老伴儿,回头冲罗一慕笑,“小慕,你爸这人这张嘴就这么硬,要不怎么自己把自己气出心脏病呢?你别跟他计较了,不过……不过……”她踌躇了一会儿,尴尬地笑笑,“不过你爸爸话糙理不糙,我们都挺想见见你在津岭认识的那女孩儿的,改天有机会你把她带回来吧,也让妈妈好好招待一下她,行么?”
“是,母亲,我明年暑假抽时间带她回来看你们。”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方桦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小慕啊,你告诉她,以后她就是我们罗家的一份子,说我们一家人都真心地欢迎她来,让她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知道么?对了,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啊?用不用我们也去津岭一趟,去她家里拜访一下她的父母?”
“不用,她家就她一个人了。”罗一慕说。
方桦一听就心疼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哎……没事,小慕,你跟她说,以后我和你父亲就把她当亲闺女,我们家就是她的家。”
“母亲……”罗一慕那么心硬的一个人,听到这里,眼中竟然情不自禁地泛起一点泪花,深深地朝方桦鞠了一躬,“我替阿令谢谢您。”
“傻孩子,跟妈还客气什么。”方桦忙把罗一慕扶起来。
“这是替阿令行的礼,您一定得接受。”罗一慕跪下,给父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罗一慕一直觉得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他们不懂她的想法,总想自己按照他们规划的人生来走,完全不考虑罗一慕想要什么。
罗一慕的心肠也硬,一走七年,对父母不闻不问。
直到父母老了,才发现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不然也不会从刚开始得知自己喜欢女人时那样的反对,到现在连罗一慕的女朋友都要关心体恤,还不是想她在外面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不至于一个人孤独冷清么。
说到底都是为了罗一慕做的妥协。
罗一慕一回来,罗柯麟的Jing神头都比前一日好多了,看起来容光焕发,罗一慕陪着母亲在病房的客厅里聊天,罗柯麟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躲起来打电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都是打给他一帮老朋友的,说自己的小女儿回家了,得了别人的恭喜,又喜气洋洋地假谦虚,说同喜同喜。
“不是我吹,我女儿,那可是世界知名的法学教授,中国那边有一半的律师都是我女儿的学生……哈哈哈……那当然,虎父无犬女你知不知道?……”
罗一慕听着父亲在厕所里吹牛,自己都有点尴尬,“这也太夸张了……”
方桦一边笑,一边大喊,“老头子,差不多行了,医生说你那病不能太激动知不知道?”
厕所里罗柯麟的声音果然小了不少。
方桦对罗一慕说:“别看你父亲老跟你不对付,他心里,最得意的就是你这个女儿,罗家从你爷爷那一辈就是经商的,按他的话说就是一身铜臭,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在大学做教授的,文化人,你不在家,他逢人就把你挂在嘴边吹。”
“我以为,他讨厌我。”
“瞎说,哪有父母讨厌自己孩子的?”方桦叹口气,“小慕,这么多年,爸爸妈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阻碍你的人生,现在爸爸妈妈想通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妈……”罗一慕哽咽。
她从十八岁起再没叫过爸妈,都是称呼父亲母亲,尊敬,也疏远,如今这一声妈,把方桦叫得感动,抱着罗一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