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突然发生了改变。
父亲大半年没有回家。这对于邹雁母子来说其实也不是头一回的事情。关键是,一向按时给家中寄钱的丁煜却连续好几月没再寄回钱来。
其实几个月不寄钱,邹雁母子也远到不了缺钱的地步,因为此前每个月,丁煜寄的钱都太过富余,邹雁存下的钱并不少。然而,邹雁自己并没什么理财意识,耳根也软,村里有人搞副业,种烟草,向她借钱,她听说利息那么高,就真借了。钱借得容易,但现在烟草搞得也是没有太大起色,一时半会是还不出钱给她的样子,所以母子俩只能巴望着丁煜继续寄钱回来。
等了半年,既没有等回丁煜寄钱来,也没有等回丁煜本人,而是等来了他们的一个远亲,与丁煜关系一向不错的一个远亲,那是丁煜的表哥,丁小海叫他表伯。
表伯夜里来的,悄悄告诉邹雁母子,估计是等不回丁煜,丁煜很可能已经出事,死在某个大山里了。
第438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表伯也是跟在丁煜身边做事的,他说这话,自然有他的一些依据。邹雁差点没哭晕过去,但她无法相信,一再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表伯被问急了才说,丁煜可能是被人害的。他知道什么秘密,然后让一个叫田一天的小子带他去找那个秘密,很可能是田一天那半大小子没安好心,路上用什么诡计把丁煜给害了。
从那时,丁小海就知道了有“田一天”这么一个人,而且,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最黑暗的名字,如同撒旦、恶魔的代名词,在他心里镌刻至今,从小到大,伴他成长。
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叫“田一天”的大他几岁的少年,但他在梦里不
止一次地梦见他,梦见他是世界上最坏的恶徒,梦见他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梦见自己杀了他,替父亲报了仇,也夺回了那些属于自己的一切。
其实,不等表伯那晚偷偷跑来村里告知邹雁母子,村里也已经开始有些隐约的传言,说丁煜这么长时间不回,是已经在外头出了车祸。当然,也有人传出的是跳楼之类。死亡的版本不同,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村里人相信,丁煜已经非正常死亡在外头。
那个种植烟草的小老板原本就发展不顺,拿不出钱还给邹雁,听说她男人出了事后,小老板更加提都不提那笔十来万的借款了。邹雁缺钱,一次两次的催,小老板被催多了,干脆来了个不认账。
表伯得知那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村子,而是去单独找了那黑心小老板。丁小海也不知表伯怎么找的那人,更不知他对黑心小老板做了什么。只知道,没多久后,一直哭穷的小老板便老老实实的拿出了五万块钱来,虽然只是借去的本钱的一半,但至少不赖账了,邹雁母子俩的生活拮据也得到了缓解。
表伯仗义为自己母子俩出头的事,丁小海也一直记得很清。在他自小以来的记忆中,表伯简直就是个大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想象着,表伯怎样用拳头征服了那个滑头的黑心小老板,怎样的雄姿勃发。
也因此,他一直都深信,像表伯那样仗义的人是绝对不会骗人的,他说是田一天谋财害命,害死了他的父亲,那就一定没得错。
好人、正义之士就是像表伯那样子的,坏人、狼心狗肺之人就是像田一天那样的。这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成为伴随丁小海成长的两个极端符号,构成他世界观中脆弱的辩证。
那五万块钱显然不能足够母子俩一直生活下去,丁小海年纪还小,邹雁在家带孩子这么多年,也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但,为了生活,她不能不出去找事做,不能再继续呆在家里。
跟在南下打工的大潮中,邹雁去了南方。一开始,丁小海放在老家,邹雁独自打工,几年后,收入稍微够周转了,邹雁才把丁小海也带去了南方。
丁小海到了能够打工的年龄,也在母亲同一个城市打过工。后来,母亲想让儿子有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托认识的人介绍,才让丁小海离开了她所打工的城市,来到不远的安蓝,去城南监狱做了一名杂工。
要说丁小海心中没有苦闷,那是假话。活在底层,面临生活的拮据,还要面临那些有钱有权者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谁都曾经窝火过。更何况,丁小海还曾经有过那么安逸的十几年时光,即便现在落拓了,也常常会觉得,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种恼恨可想而知。
虽然表面上什么也不说,装作认命,装作没脾气,可他心里头其实一直都觉得,他就是高富帅的命,总有一天他不是被颐指气使的那一个,而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母亲邹雁待丁小海有了稳定收入后,她自己就没再那么拼命打工了,有时会回到老家村里住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段时间,母亲用了很久的一个咸菜坛子提到街上卖咸菜时,被人出高价买走。母亲邹雁于是又在老房子的灶房地底去挖,这一挖,就挖出了一些坛坛罐罐来。
邹雁赶紧打电话叫回了丁小海,丁小海一连找了好几家古玩公司,一番比价,最后高价卖出了那些坛坛罐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