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正随着公交车的一摇一晃而晃荡。
下了车,再走过去一点,到达顺风洗车场,时间差不多四点,刚好。
只看了一眼,亘仲焦便发现悠悠闲闲站在洗车场的匡震庞。姓匡的正叉着腰,看自己的爱车上涂满了泡沫,被工人拿水枪冲洗着。
匡震庞面目淡定,即便望见了亘仲焦的到来,依然没有任何的神色,稳若泰山的样子。
亘仲焦同样没有跟他有任何的交流,径直往洗车场后边走,看起来像是急着去上后面的洗手间。
匡震庞继续悠闲了一小会儿,也往洗车场后边洗手间方向走去。
不过,事实上两人谁也没去洗手间,而是再往洗手间后方走,那一小片空地周围是树,空地周边,更是堆满了废旧车辆和高高的轮胎。
确定四下无人,僻静得很,两人停了下来。
“你说郦采彤是假疯,想必她最新勾搭上的奸夫是谁,你应该有点眉目才会找我吧?”匡震庞先开口了。直到此时,他那稳厚的面庞才显出几分恨意与阴沉,在四周杂树与废旧车胎的掩映下,他这神色倒与氛围挺合。
只是,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奸夫,此时反而在这醋意大发地咒骂别人为“奸夫”。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喜感。
堆叠的废旧轮胎与杂树之间,有个高大的身躯坐在地上,侧耳静听着那两人的对话,脸上更是泛起嘲弄的神色。
现在,他也正式肯定了,当年抢走前妻郦采彤的那个可恶奸夫,就是站在废旧车辆与轮胎中间那片空地上的这个男人——匡震庞。
他眼中显出恨意,甚至牙齿也咬紧了,但,却如同静物般地坐在那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仿佛,一切事不关己一般。
“是啊。不只知道,而且我还有他们俩搂搂抱抱的亲密照片呢,你要不要看看?”亘仲焦反问。一面说着,已经从另外一边裤袋掏出一叠照片来。
“拿来!”匡震庞说话简洁,动
作也简洁,直接向亘仲焦伸出手去。
然而,亘仲焦这次却不似以往的每次碰面那么顺从、言听计从,而是将手往后一避,避开了匡震庞。
“四十万,怎么样?”亘仲焦的声音一扫平时的萎靡,就连那双一贯窝藏在肿泡眼皮背后的眼珠,此刻都推开了沉重的眼皮,鼓显出来。就好像在宣布,即使最窝囊无用的废物,也会有突然逆袭爆发的那一天。
“你说啥,什么四十万?”匡震庞一时不解亘仲焦是不是脑袋哪跟筋搭错了线。
“匡总,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以前郦采彤还好着的时候,你放了张几十万的工行卡在我身上,每次郦采彤逛街,买衣服、化妆品,我都假扮成情侣跟着她,买任何东西我都是用那张工行卡帮他买单。虽然她自己店子有收入,但这些买东买西基本没用她自己的钱。每年花差不多了,你又会打几十万进来。那张卡,你不会不记得吧?”亘仲焦问。
“记得你又想怎样?”匡震庞显然没想到亘仲焦还学会讨价还价了。只是,几张奸夫的照片开价四十万,这亘仲焦最近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几年,我像你养的一条狗一样,帮你守着那女人,够意思吧?!你特么知道我从小被狗咬了不该咬的地方,根本不算个男人,就特意请我帮你冒充她的情侣,帮你看女人。我这几年,够让你放心吧?你特么让我照顾她,我就照顾她;你特么让我监视她,别让她跑了,我就监视她;你让我恐吓她,让她一天也不敢再动离开你的念头,我就恐吓她。就连那张工行卡里的钱,除了伺候她的花费,我就只按月取走属于我的那点报酬,其他一个子儿没多动过。你说,哪一条我没有尽心尽力帮你去做?皇帝老儿家当年养的太监,也不过就到我这样吧?”亘仲焦忍不住多年的压抑。
“我没说你做得不好吧?想想吧,兄弟,我每月让你从卡里取走的报酬放在工薪阶层算高薪了吧?这就是我对你的肯定和感谢!”匡震庞牵动了一下嘴角,语气反而平静得很,一点不像亘仲焦那么激动。
“你是每月让我自己从卡里取走了那份报酬,那是因为我每个月都在帮你办事,你需要利用我!利用完后呢?郦采彤进医院才多久?你玛,你找我做了什么?你特么一开口就问我,那张工行卡最新打进去的钱应该还余了几十万吧?让我把卡还回你,因为你觉得郦采彤疯了,那张卡用不上了!你考虑过我接下去做什么?还是说你顾及我这几年的表现,额外赏我一笔遣散费了?打发叫花子还没你这么打发的吧?!我特么也真是白痴,还真把卡就还你了!要不是现在被人催账,我都不会动这个脑子,想想那工行卡里还剩的四十来万,原本就不该还你。那就是我这几年的辛苦费!”亘仲焦把自己弄得越来越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