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端了一碗药过来,其他服药的时间都是清晨用过早膳后,次日方芷阑特意早起,躲到熬药的小厨房背对着大门这边的窗下听墙脚。
果不其然,平日里负责端药的丫鬟正在熬药,果不其然又有另一个丫鬟端着碗东西进来。
隔着窗户缝隙,因距离太远,可惜方芷阑看不见那碗里的东西是什么,它就被倒入了正在煎的草药里。
端药的小丫鬟随口道:“近日入秋,我见薄公子气色比往日更差了,只怕是熬不过多久。”
“要我说。”那负责煎药的小丫鬟摇动着手中的蒲扇,“他也就是站错了队,当年好端端的太傅,竟然跟三皇子勾结…”
“嘘——”另一个丫鬟忙将食指比到唇边止住了她的话,“妄议主子们的事,你不要命了?”
被提醒的丫鬟心虚岔开话题:“公主可真是对方小姐上心,为了不叫她尝出来血腥味儿,还特意叫太医院开了没什么用的草药煎到一起,”
“是呀,还不让咱们告诉方小姐这里面是什么,免得她嫌恶心不喝。”说起这事,小宫女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昨日方小姐就顺口问了句,吓得我差点跪下来坦白从宽,还好她性子软没有追问。”
“否则呀…”她叹了口气,“只怕我今日说不定就在浣衣局受罚了。”
隔着窗户,方芷阑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脸色变得苍白,想到自己平日里服用的药竟然是人血做成的,她当即胸口泛起一股恶心,喉间几欲作呕,弯腰就要干呕出来。
眼尾跟着泛红,沁出几抹泪花。
“谁?”这动作吓到原本在闲谈的两个宫女,她们疾步从门口出来想要逮住这偷听的贼人。
然而见到来人是方芷阑时,俩人忙齐齐噗通跪下:“方姑娘。”
方芷阑无瑕顾及其他,干呕了一会儿,沙哑着嗓音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叫旁人知晓,你们告诉我,薄明琛被关在哪里?”
不亲眼看见,她犹心存侥幸。
“这……”
方芷阑眉峰一抬:“否则我这幅模样叫公主看到,她定然会怀疑,你们当她不会追查到你们头上来?若你们告诉我薄明琛在哪儿,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跟千缕玉相处久了,方芷阑浑然未觉自己威逼利诱时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凌厉。
煎药的那丫头是个伶俐的,衡量一番,将关薄明琛的屋子位置说出来。
为了方便方芷阑时时用药,薄明琛就被关在离寝殿不远处的一处偏殿内,她却从未注意到过。
方芷阑走进他所在的院子里,外面的世界是秋高气爽,唯有此处是衰败零落的凋敝之象,还未进屋,就能听见一阵阵的咳嗽声。
方芷阑推门而入。
原本还在练字的人抬起头来。
只消看上薄明琛一眼,方芷阑心头再次涌上想吐的恶心感,确信那两位宫女没有骗人。
往日如高山雪莲般的翩翩公子已然瘦骨嶙峋,明显就是强靠一口气撑着。
看见方芷阑,薄明琛放下手中的毛笔,似是讥诮般笑道:“想必你是知道了。”
方芷阑突然想起什么。
为了控制自己,薄明琛曾在她体内种下生死蛊的子蛊,而将母蛊种入他体内,原本是因为一旦母蛊死了,子蛊也不能独活,结果却反被用来救了种下子蛊的人的命。
“是你活该。”方芷阑强行压下呕吐感,语气淡淡道。
“是呀。”薄明琛答应得理所当然,捋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腕间一道道疤痕,“是我活该,谁叫我棋差一招,站错了队。”
“那不知方尚书…哦不,应该是方小姐觉得人血的味道如何?”薄明琛脸上的笑带着近乎残忍的恶
意,“本来你醒了,就用不着我的血,那位公主却是挂念你得紧,依旧要用我的鲜血每日将你滋补着。”
“看你的样子,平日里定没有漏掉半分。”他说着,目不转睛地观察方芷阑的脸色。
“别说了!”方芷阑觉得自己快要暴走杀人了,她上前双手撑着桌子,仰起脖子与薄明琛对峙,“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放任别人采你的血?”
“不然你以为呢?”薄明琛反问,“朝堂上还有薄家的子孙后代,我要是逃了,你以为千缕玉会放过他们。”
说到最后,他已经带上几分咬牙切齿之意:“倒不如方大人看在昔日同朝为官一场,给我一个痛快。”
方芷阑觉得薄明琛当真被关糊涂了,就算是自己将他杀死,难道千缕玉就会放过他们吗?
更何况,要是将她杀死,自己不也跟着凉了?
她无话可说,缓缓抽身收回手:“我不会杀你的。”
平白无故,为何要脏了自己的手。
方芷阑转身就要走,却不期然被人一把勒住了脖子,她向后仰,腰部撞击在桌沿上,痛觉和窒息感齐齐袭来。
“既然你不杀我。”薄明琛在她耳边狠狠道,用尽全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