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叫我先跑。”
“当时我太害怕,就听他的先跑了。可是现在想想,李岩好像早就知道那个人是来做什么的,反应得很快。”
叶晚双手交握着搁在腿上,闻言皱了皱眉,突然问:“最开始你是和李岩约好一起躲起来的吗?”
贺晓芸摇了摇头,回答:“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失踪了,但我大概猜到了他会去哪。”
猜到了,就去找他了。
叶晚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按了按额角,换了一个问题:“你被骗进公司之后,是否有接触到高层?”
贺晓芸的脸色白了白,半晌之后才回答:“艺术总监很喜欢我,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叶晚沉默了下,问:“比如说俱乐部?”
少女垂着眼点点头,简单概括了下:“不止俱乐部,还有很多地方,都是高消费会员制,一般人很难进去。”
从整个产业链的阶层来说,这已经算是比较上层的了,叶晚不知道该不该为贺晓芸感到庆幸,因为这件事本质上就是最大的不幸。
她如果分析得没错,这个所谓的经纪公司就是个诱骗未成年少女签下卖身契的地方,再把她们培训包装一下,通过各种高消费场所介绍给客人,赚取高昂的中介费。
这里面除了被骗的,也有一部分是自愿的,从概念上来说接近“外围女”,但在整个产业链里称得上“高端”,因为客源都是有头有脸的富人,女孩子们也都是身世清白的在校学生。
叶晚查到的东西有限,真正知情的人才能说得出里面的运作手法,出入场所,以及熟客名单。
而了解这些东西的知情人,势必会被公司利用各种手段拿捏在手里,威逼利诱都算是温和的,更恶心的叶晚也见过。
要么成为利益共同体,要么被扼住命脉不能脱身,才得以维持运转这么久的时间。
而贺晓芸和李岩,显然都是从里面逃跑了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个人究竟知道多少,才会被追到四处躲藏,甚至差点命丧黄泉?
叶晚深思许久,突然拿出一个全新的手机递给贺晓芸,道:“这个你拿着,里面有唯一一个联络电话,这段时间你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发到号码上,有急事也可以直接打电话。”
用文字记录的方式,要比说出口容易一些。
贺晓芸看了她许久,终于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
叶晚不方便留宿,也没时间,交代清楚之后她就离开了。
白恬送她下楼,两个人站在停车场里,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提那件事吗?白恬想了很久,一抬头却只看见她难掩憔悴的神色。
一肚子的踌躇就这么化成了胸口的疼闷。
——你累不累?要不什么也别管了,休息一下吧。
白恬想这么说,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叶晚难得没能察觉白恬的异常。
她的心里装着太多事,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温存,一对上她的双眼,脑子里却先出现了刘大于回去继续任务之前说的话。
“无论如何,我回来之后要看到阿远的婚礼。”
三叔的事情也不能动摇这个男人的心,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正直不阿的刘队,而是心中只剩下自己儿子的顽固老头。
连卫铮都以为她会叫住刘大于,再跟他真刀真枪地吵一架,把事儿给掰扯个明白。
可是她没有。
拿自己并不光明的私情去破坏所有人的努力,她凭什么?
叶晚在那一刻发现,自己不再是能站在道义高台上堂堂正正呐喊的人了。
她的愤怒显得那么的没有道理。
所以只能自己吞下去,自己消化,然后反刍满腹的苦涩。
在白恬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之前,叶晚不忍去听,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好累啊,我能不能把所有都抛下,只要你一个。
白恬从她的气息里嗅到了莫大的悲伤,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高一那年的圣诞节。
那时的黑发少女站在电话亭里,泪水从下颚落下,孤伶伶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一样,与周遭的节日氛围格格不入。
那一秒心脏触到的疼痛,与此时此刻,似乎如出一辙,又难分胜负。
白恬觉得这太痛了,以至于眼眶发热,滚烫的ye体不断往外跌落。
她忽然挣开怀抱,踮起脚捧住叶晚的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果断地吻了上去。
对方只是短暂地失神那么一秒,便用力地回应了她。
咸到发苦的ye体分不清是属于谁的,她们沉默而热烈地拥抱,接吻,泪水滑落在脸上,不分你我。
白恬握住那只手,十指紧扣,抵着她的额头道:“跟我去个地方,现在。”
深夜时间,睡得很浅的施辰被院子外的敲门声吵醒。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