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工人配制烟火,她匆匆一瞥,并未在意。火.药与烟火相差太大,她不敢随意去实验,便召了工部的人去研制。
想来,应该有结果了。常澍更衣后,喝了碗姜汤,她心中藏不住事,便直接道:“中州两郡决堤了。”
果然,还是如此。安阳素来不管事,朝中大事皆不知晓,若非她来此,只怕奕清欢也不会让她知晓担忧,她颔首,道:“现在的问题是赈灾还是水势蔓延其他郡县?”
安阳畏寒,体质不如从前,虽是初春,犹点着炭火,常澍便往炭火那里移去,多年前的决堤又在重演,不同的是帝王不同,女帝关爱百姓,不会如文帝那般守着王权过日子。她暖和不少,便道:“中州本就是雨水多,春耕不久,就遭遇连日大雨,堤坝挡不住,就塌了。现在两郡受灾,局势要好点,陛下担忧的是,雨水不停,其他郡县定会重演。”
两郡受灾,人数不多,若水势上涨,那么受灾面积就会变大的。这些都是未知之数,她看着常澍,“陛下有办法了?”
常澍颔首,“陛下想让您上书。”
安阳诧异,“为何是我?”
“殿下聪慧,该知陛下之意,您二人的事,虽说如今遮掩,您不强求,但非长久之计。”常澍望着安阳的眸中,带着些许感慨,当年一场谋划,安阳于奕清欢,细细想来,该是她遏制文帝迫害江北最好的武器,只是谁会想到,那个婴孩长大后,会情动,会喜欢上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且,爱的这般卑微而深切。
安阳愕然,心下甚是复杂,缓缓摇首,道:“太危险了,我不会去做的。”纵她献出治灾良策,那又如何,最多百姓心里,只将她看作是朝堂上会替君主分忧,替百姓化解危难的肱骨朝臣罢了。待来人,她站于君主一侧时,又会引起朝堂动荡,百姓谩骂。
史书上还是会留一污名。
常澍自在潇洒多年,身居官位,又不是重要官职,难以明白这种名义上的束缚,前两年战事吃紧,人心不稳,但漠北被大周驱逐出千里之外,百年里都难以兴兵sao扰边境百姓,若非国库不足,女帝仍旧想打下去的。
她垂眸沉默一会儿,浅浅一笑:“小殿下孤独吗?可曾体会到长夜难眠的滋味?可曾体会到想见那人,又不敢去见的感觉?”
常澍与小徒弟的事,安阳半知半解,她并非长舌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鲜少去关注旁人的。屋内摆着桃枝,花气清雅,让人渐渐安静。她捧着茶盏,细密纤长的睫羽轻颤,她笑道:“常大人曾与我言说,你算不到我的命途,对吗?”
真正的安阳,或许多年前就已不在了,她不过是接着这身躯壳罢了,故而‘已死’的人,自然就算不到命途的。
常澍未料到她记得这句话,讪笑道:“我非圣人,算不得那么仔细的,偶尔也会出错的。”
安阳望着她,她不信命理之说,可是常澍推算又有几分道理,或许她可试试,她靠在椅子上,道:“那你算算,我是何人?”
常澍蹙眉,似是不理解这番话,安阳望她一眼,道:“神棍啊,你就会欺骗世人,我听说当年陛下登位,就是听了你那些星象之说?”
被人当面骂神棍,常澍面色不太好,只道:“臣不明白,殿下为何这般在意陛下的名声。”
很多人活在当下,就连文帝当年的事都被翻出来,他最爱的懿德皇后,竟是他的亲妹妹,皇室秘辛,安瑞丧失人lun,策划这些事,后人如何看待的,最多茶余饭后,多说几句,口干舌燥,多饮几杯茶罢了。
这些,文帝不知晓,懿德皇后不知晓,安瑞更不知晓。很多人束缚在他们自己的眼中,旁人插嘴多言,他们又看不到听不到的。
安阳望着炭火,眸色如星火被点燃,熊熊燃烧,道:“陛下登位数载,从未懈怠一日,比之旧楚数代帝王,都较勤勉,从谏如流,她若百年,必有明君仁君之称。若与我站在一起,世人只会记得她违背人lun之举,不会记得她的勤勉。千万优处,比不得一丝缺处,这就是人心。”
常澍语塞,这样的道理,谁人都懂,爱屋及乌,小殿下倾慕陛下,自然就舍不得她声名有污。她头疼又觉得好笑,道:“小殿下可曾想过,若你继承帝位,想法是不是与现在一样?还是说依旧恪守礼法,不与她并肩?”
安阳瞪她一眼,她若为帝,奕清欢若同意,自然就不会这般被动了。她以前想的是,只要奕清欢同意,骂名由她来背,都可以的。她冷冷哼了一声,知晓拗不过奕清欢,便道:“如何治理水患,本就是大事,陛下既然有决策,我也不会多言的。”
有人作伴,长夜漫漫,便不觉得难熬,这样自然是好。安阳踌躇许久,才默然起身,她不进宫,只需差人将奏疏送进去就好。
常澍心满意足地点头,外间暴雨不绝,也不知何时会停。她悄悄来此,亦是悄悄离开。安阳一人独坐许久,这样的日子,她似是习惯,又似不习惯,她记得自己前世极爱闹腾,一刻也闲不住,但是现在她可以静坐一日。一杯香茗,一本书,便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