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侵入骨髓的思念,让她整日难眠。纵使她再不去想,也割舍不去的。
她们如今只是君臣,什么情分都不存在的。安阳缓缓点头,眼前黑影晃了晃,士兵冲过来,声嘶力竭喊道:“苏统领,漠北犯境,陛下让您回去。”
轩辕易闻言跺脚,骂道:“真会选时候,内战方结束,就来占便宜。”
短暂的脆弱消逝,安阳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袍,城墙上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拧了拧眉,道:“边境挡不了多久,琼州出兵,迫在眉睫。”
多载前的历史又在重演,轩辕易心中热血荡漾,当年做缩头乌gui,被人骂到如今,今日趁此一雪耻辱,他当即道:“琼州义不容辞。”
他转身就走,安阳唤住他,道:“我也去。”处理战役后事,自有江北与陛下,她也无用处,不如去漠北看看,尽一尽绵薄之力。
她一出口,苏合怔住,急忙拉住她,“殿下,此事不妥,陛下那里臣无法交代。”
安阳笑了笑,回身望她,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Jing光,“望苏统领转告陛下,为我正名。另外,早立皇夫。”
苏合张了张唇,耳畔灌入冷风,眼睁睁地看着小殿下离去,她醒过神来,立时追下城楼,只余策马离去的身形。
战事紧急,耽搁不得,她立时打马,连夜回凌州城。
漠北时隔几年便会来边境偷袭,小打小闹,都已成习惯。三年前一战,让他们损失惨重,本想保存实力等待几年,陡闻大周内部发生战乱,当无暇顾及边境,立时抓住机会,召集兵马,兴兵犯境。
奕清欢召苏合回来,商定计策,亦想听听安阳意见。以前以为安阳擅长政事,于兵事一窍不通,可这次平叛才知,她两者皆会,面面俱到。
她的意思是想派兵压境,狠打一次,赶漠北于千里之外,也好安静数年。见到苏合之时,她笑了笑,再望向她身后,空无一人,她蓦地站起,苏合跟她多年,怎会不明她的心意,便将小殿下嘱咐说清楚。
安阳想走,任何人拦不得,就连奕清欢自己在场,只怕也无力,她待安阳一向温和,只要她想办的事,自己都不会阻拦的。她茫然走到殿外,身形沉稳而安宁,痴痴望着漠北方向,喃喃道:“她还会回来吗……若不能,正名又有何用呢……她说的那番话又是何意……”
看得累了,她觉得眼睛酸涩,回身走到殿中,自己亲自关上殿门,光线阻隔了大半,挺直的脊背弯下,她徐徐蹲下身子,泪水从眼角滑落,不想再忍,便哭了出来。
叛乱一事,终将结束。安墨白被拘刑部,李穆死于战中,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圆满的解决。奕清欢特地去见了安墨白,可不知该问什么,她作为皇帝,看似赢了,可安阳离去,她又失去所有。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安墨白唤住她,恳求她留下王妃一命,本就无辜,因相貌相似也被牵连。奕清欢答应了,在安墨白伏诛后,将人放走。
轰轰烈烈千余载的旧楚王朝,算是彻底在岁月长河中消逝。
边境战役,始初不顺,琼州虽说出兵辅助,可对于边境地带并不熟悉,反被漠北军队牵着走,屡战屡败,朝中一片惶恐,漠北人凶狠,又是马上民族,这场战着实难打。
女帝每每收到战报,都会细细看过每一个字,指望从上面看到安阳或者上官年的名字,哪怕一言两字,她也满足。每次都很失望,文博侯府每隔两月都会收到安阳的家书,不知是忙,还是安阳无心,千里寄回来的只有两字—平安。
上官衍很聪明,每次收到后都会送到御前,奕清欢看着平安二字,算作藉慰。除此之外,只言片语都不曾传到她的案前。
丞相瀛绰帮助安墨白离京之事被揭开,罢官免职;此事,上官衍找出证据,其父被刺杀,乃是他所为,满门株连。鼎盛一时的瀛氏,也因此凋零。
自此事后,朝堂内请立皇夫的声音渐渐低沉,安公主在城楼上的一番话,几乎传遍大周。人人都知上官年便是安阳,也知她倾慕女帝;女帝未曾对此事表明态度,但亦不难猜测出她的情意。
加之漠北一战打得艰难,也无人敢提皇夫之事;曾有一御史上书请立皇夫,女帝朝堂上缄默,下朝后就将人贬黜,与流放千里无异,震慑众人后,真的无人敢再提。
坊间流传女帝与公主相恋一事,文人多加笔墨,暗讽二人不顾lun理;时间久了,女帝一人独在云殿,再寻不见安公主的身影,那些讽刺也沉入大海,无人置喙。
本以为最多半载就可结束的战争,竟前后打了两年,从开始的屡战屡败,到轩辕易带人深入漠北王庭,将漠北搅得天翻地覆。
战报抵达凌州城时,刚下过一场小雪,冬日肃杀,朝堂内却显得极为振奋。奕清欢指尖死死捏着文书,她不知自己盼的是什么,是大军凯旋,还是安阳归来。
又或者,她真的会回来吗?
她望着重臣笑了笑,笑意温雅,如平常无异的,只是眸中略带苦涩,道:“胜了自然是好事的。”
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