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尸体上的长矛,握着尾端连带着拽出的力道在空中甩出一轮猩红的圆月,反身狠狠砸在刚直起腰的敌人身上。紧接着将长矛拽回在身侧抓稳,跨出一步便又是一刺,长矛贯入对方门户大开的胸口,溅了唐筝一脸的鲜血。
“呵……呵……”唐筝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抵着长矛的力道依旧,下方那人握着胸口处的长矛不住挣扎,直到他没了声息唐筝这才松开了手。转身一扫,族人已经支援了过来,敌人重新被压退回去。
短暂的混乱过后,哪怕数量只有对方的一半,凭借着优良的装备和专项的战斗训练,木部落重新占据了上风。
“跟我走。”唐筝绷着脸拉住荆的手,带着巫族人撤到战场的最后方,脸上温热的鲜血已经快速冷却,绷住皮肤,从嗅觉到触觉都让她极其不适。
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混杂着大量奴隶的石部落开始节节败退。见势不妙,岩起了退却的心思,高喊道:“撤!快撤!”
不等前方的人动作,她自己已经向后跑了出去。阵线前的石部落战士见状立刻放弃了抵抗,追着自己的族长开始逃跑。
等他们跑下山坡,背后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弓箭手们的视线里,几波箭矢再次留下不少人,直到他们跑去另一座山坡背后才算停止。
“不准追!把中间的都杀了!”唐筝及时地发出指令,制止开始散乱的阵型。
被夹在中间的敌人无处可逃,面对两边的全力攻击只得负隅顽抗,顷刻间,便被剿了个干净。
整个山坡被鲜血浸染,血色如同无数藤蔓向下蔓延,四处都是堆叠的尸体,视觉冲击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死去的族人被一个个拖出来,四十余人的身亡和将近三百的杀敌不成正比,但依旧让唐筝觉得损失惨重,这样多的死亡人数还是头一回。
天空中响起了闷雷,预示着雷季已经到来,接连不断的暴雨气候即将来临,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会变得极为困难。匆匆焚烧收集完族人的骨灰,受伤的战士们得到初步的清理包扎,休息一夜,开始返程。
紧赶慢赶,在大暴雨下来之前他们终于回到了族里。
瓢泼的大雨打得屋顶“噼里啪啦”响作一片,衬得屋里更显安静。
唐筝坐在门槛上锉着手里的木头,坑坑洼洼看不出形状,如果不是她下手四平八稳,力道不轻不重,那更像是一件用来发泄的衍生品。荆坐在屋里一声不吭地整理着自己的竹简,将之前治疗战士们伤势的情况简单记录。
这样的情形看起来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从唐筝面无表情的脸上能看出一丝不寻常。
她们五年以来第一次吵架了。
两人生活难免有碰擦,小小的争吵也有一些,可这样持续了几天的冷战却是头一回,相持不下,双方都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唐筝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满是木屑的裤腿起身去烧饭。
回到族里的那一天晚上,之前战场上发生的种种引起的负面情绪让她爆发了,开始还是不准荆进入战场,在遭到反对后甚至搬出了族长的身份,变成了禁止她踏出族内。
炉灶被点燃,唐筝蹲在地上任由火星从里面溅出到她的脚边,不躲不让,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砰”的一声脆响,架在炉灶上的陶锅因为长时间的干烧而炸裂。
“咳咳咳......”碎片从上方砸进灶膛,唐筝被溅出的草木灰和碎炭扑了满头满脸,赶忙一边咳嗽着一边去拍身上发红的碎木炭。
虽然外面的雨声很大,但炸锅的声响依旧传入了荆的耳朵里,料到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赶忙朝着厨房跑去,进门便看到了灰头土脸四处乱拍的唐筝。
意识到门口来了人,唐筝抬头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可想起还在冷战便又把话咽了回去,虎着脸侧过身,继续拍身上的灰尘。
看上去应该没什么事,荆放下心之余有些想笑,上前给唐筝拍那些够不着的地方,短短几步路已经讲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
唐筝低着头任荆清理头上的灰尘,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告诫着自己:不准自己没出息地抱上去。可是好像已经有整整,哦不,超出两天没有亲近过了!
就在唐筝意志力濒临崩溃的时候,荆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淡淡地说道:“烧点水把头洗了。”
“嗯。”唐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简短的音节,荆出门时她甚至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一阵气馁,总觉得自己在折磨自己。
灶膛里的碎片用木棍扒出来,新的陶锅被架上炉灶,唐筝站在灶台前又开始盯着锅愣神,好在这一次里面装上了水。
大量族人伤亡和第一次杀人带来的负面情绪在这些天里已经淡去了不少,真要说,让她突然爆发的更多还是源自于石斧劈向荆时的画面,心脏猛然一顿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呼吸困难,所以才会那样色厉内荏地与荆争吵,不准备她再出去。
冷静下来,唐筝知道自己是做的有些过了,但她一点都不想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