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骁沉默地摊开手掌,大半碎渣从他张开的指缝间掉落到地上,还有些许则随着一阵微风,被“咻”地吹没了。
他:“……”
感觉,好像还是很尴尬。
但是,又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尴尬了。
暖阳下,软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光影轻轻摇晃,坐在树下草丛中的少年少女相顾无言,又不约而同地转开了视线。
顾采真的腮颊微微用力,下颌的肌rou轻轻绷着。她不动声色地压抑着上下排齿尖快要磕碰到一起的冲动——其实这种牙齿即将咯咯作响的冲动只是表象,她清楚地知道,在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迫切渴望实现的,从本质上来说,是另一种“冲动”。
一种更原始,更暴戾,更不可以被发现,也更不可以去实现的,充斥着侵略性也叫嚣着欲望本能的“冲动”。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才更加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冲动。
不能,冲动。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手指神经质地蜷起,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刚被少年舌尖滑过的地方,那shi润的触感好像还残存在肌肤上,随即她默默地单手握成拳,禁止自己心猿意马。
不能冲动,她又对自己说了一遍。
如果没有花正骁刚刚“神来之笔”地舔了她手指一下,那些残余的伤势影响,原本正在逐渐被她完全压制,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洪水浪涛,狂风大作,卷土重来,并且来势汹汹,大有要淹没和摧毁一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说来也是可笑,她才自认为意志力不至于薄弱到经不起一丝撩拨,结果就因为对方的一点无心碰触而心旌摇曳。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无暇对花正骁捏碎磨牙小棒的事情做出更多反应,身体里的情chao一旦冒了头,就又开始频频作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目前没有陷入情欲幻觉,神智也还清楚。
只是,那让人躁动的热意,就像是本就易燃的干柴溅上了火星,又从指尖——被他舔过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席卷全身。
这可来得真不是时候,如果能忍着回到她的小院子,她进卧室把门窗一关,一个人怎么都能熬过去。
偏偏这一坐下,竟是没了起身的机会,而身边就是她不想碰的人,她只好暗自忍着,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异样。
以花正骁的性格和他刚刚的态度,如果发现她的不对,很可能会带她回晚来秋。坐在这里,两人之间好歹隔着半臂的距离,若是回晚来秋的途中,他大概会扶着她,而到了晚来秋,又要和季芹藻独处,与这二人的近距离接触,对于可能发作的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后背渗出淋漓冷汗,渍进无法愈合的伤口,带来更加刺骨灼烫的疼痛,但又让她更加清醒了点。无处发泄的烦躁像是一把火,正以那伤口为起点,四处扩散,仿佛在一节一节地炙烤她的脊柱骨节,让她恨不得拿把刀,连皮带血地将身体里乱窜的燥热给生挖出来。为了掩饰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以及喉头一股股上涌的血腥味,顾采真又拿了一根磨牙条,状若无事地继续嚼起来。
花正骁的脸还发着烫。他恼怒地看着导致这一系列尴尬的始作俑者,但因为刚刚发生的“失误”让他心有余悸,所以此刻倒也不敢轻易再开口了。
但他只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少女神态间的不同寻常。
她虽然一直面色苍白,可此时粉腮却泛着些许病态而不太正常的嫣红。
她……脸红了?
花正骁一时联想到自己也温度居高不下的脸颊,瞬间顿悟:她这是……和他一样,害羞了?不对不对,不一样,她可能是害羞,但他绝对是被她气的!
对,他是怒火难遏所以上头了,啊不是,是上脸了,所以脸颊才这么烫!
花正骁一边这般自我安慰,一边觉得是自己的无意之举把顾采真弄害羞了,继而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暗暗反思,其实方才的确是他的不是,虽说自己也是无心之失,但那动作的确过于轻薄无礼了,简直无可辩驳。要是师傅在这儿,肯定要责成他立刻给她赔不是。
可……怎么说那也是她先起的头啊,要不是她冒失地想喂他,而且还拿的是她自己吃到一半的磨牙小条,他不至于反应激烈,Yin差阳错地抿住她的手指,继而……咳咳……
所以,他们就算扯平了吧,花正骁单方面在心里把这件事盖棺定论。
顾采真机械地咀嚼着,灵草与面粉的香气勉强盖住了她口中充斥的血腥味。她感觉到身侧的少年看了她好几眼,不止一次像是欲言又止。但他刚刚把她重新递过去的磨牙小条捏碎了,大概余怒未消。她此刻状态有些不对,为避免和他交谈时再起什么纷争,她干脆垂头看着自己眼前的草地,默默吃着东西,打算来个以不变应万变。
按照花正骁以前的性子,只怕会冷下脸直接让她站起来,把人送回去他就离开。可此时少女发红的脸颊,以及她的沉默,让他没来由地有点心软,想赶快要做点什么,好叫这件事快点翻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