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从未看过自己这番模样。
铜镜中的人,身着殷红色的嫁衣,头戴着出嫁的凤冠。玉笙从未看见过自己这副模样,也……从未看见过旁人这副模样。
在月楼的姐妹们众多,这么些年出去的更是不少。但从未有一人,是穿着嫁衣出去的。
三媒六聘,凤冠霞帔。
这些寻常女子们轻易得到的东西,对她们而言,却是叫做痴心妄想。玉笙在扬州的时候,贺文轩对她痴心一片之时,她都没想过自己能嫁给他。
“姑娘。”
前来给她上妆的是个嬷嬷,声音沙哑的厉害。她弯下腰,手中拿着朱红在她的眉间描了朵梅花花钿。
铜镜中的人,气质瞬间就变了。
像是平静的池中投入一颗石头,整个湖面都泛起了涟漪。玉笙这张脸,本就漂亮的惊人,如今这眉心之中一点红。
整张脸,又纯又欲,且娇且媚。
身后一道脚步声响起,玉笙转过头,却见陛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看着面前的玉笙,好长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
“像极了。”
“叩见陛下。”玉笙立即上前跪下。
下垂着的眼睛被人抬起,帝王站在她面前,忽而抬起了她的脸。
清早的光才刚刚亮起,迎着晨光的熹微,玉笙看着面前的人。
圣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如往常一样威严。晨光打在这张脸上,往日里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一些,一双古井般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向自己。
带着细微的双眼之间,神色依稀带着几分慈祥。
其余的,那双眼神之中的复杂,玉笙尚且看不懂,被迫将眼神从那双眼睛中挪开了:“陛下。”
细润的嗓音之中带着一丝微颤。
圣上的脚步往后上前一步,托住玉笙下巴的手也放开了。
头顶的人像是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中是叫人猜测不透的情绪。玉笙心下收紧,下一刻,肩膀却是被人扶住。
陛下往下腰,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刘进忠不知何时到的,他靠上前,眼睛却是落在了陛下放在玉笙肩膀处的手上。
帝王搭在玉笙肩膀处的手收紧,片刻之后,却是又放开。他低垂下眉眼,看着面前的人。凤冠霞帔,殷红色的嫁衣衬得他肌肤似雪。
特别是眉心之中的一朵梅花花钿,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像是记忆中的人活过来了一样。
陛下深吸了一口气,袖口处的手不知何时忽然掐紧了。
刘进忠此时胆子像是格外地大,他忽然又上前了一步,道:“陛下,吉时快过了。”
玉笙察觉到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许久许久,过了好长一会儿面前的人才淡淡道:“去吧。”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轿子在门口候着,抬着她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陛下特意下了令,先出宫在最热闹的长安城绕上一圈,最后才抬入东宫。”跟着来的队伍浩浩荡荡的。
“太子殿下到时会在神武门迎姑娘。”
轿子出了宫门,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响起。玉笙自从来京都之后,从未出过宫门。她撩起这轿子的一角,看着这前前后后的队伍。
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她如今,好像一个新妇,凤冠霞帔,要去嫁给她的心上人了。
恒亲王府
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而近,到最后逐渐地开始越来越清楚。庄牧看着身侧的人,心中开始七上八下。
这轿子中的人,是玉小主。谁也没曾想到,圣上居然给这玉小主一个大婚。八抬大轿,抬入东宫。
乾清宫守卫过于的森严,陛下又像是故意瞒着殿下,这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玉小主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要不……”
要不就算了吧。
庄牧在一边弯着腰,艰难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将那话给说出来。殿下已经够糟心的了。前两日太子殿下过来之后,殿下就犹如失了魂。
如今,这玉小主眼看着出了东宫,这才没两日,又要进去。
竟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殿下。
庄牧觉得喉咙发紧,可有些事情却还是要劝:“事情已经成定局了,玉小主已经上了花轿。”
这个时候若还去闹,可就是不像话了。
再说了,他们殿下也没资格去闹。玉小主若是心甘情愿,他门殿下过去岂不是就是害了玉小主?折腾了一场风风雨雨,到时连累的却是玉小主。
何必呢?也太自私了。
“去。”
可庄牧想的明白,陈珩却是不。他从椅子上直起身,这番一个身高七尺的男人,起来的时候脚步却是都有些发颤。
庄牧立即要上去扶,陈珩却是又给推开了。
“去一队人,将她连人带花轿都给我带到恒亲王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