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覃更紧张了,感觉让严玦多等一秒都是浪费,但严玦只是在约定的时间内提前到了而已,他回复道:不好意思,我还在路上,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外面太冷了,你进去等我吧。
刚打完字,便到饭店了。付完钱,下车时司机转过头,脸上是真诚又慈祥的微笑,对打算下车的薛覃说:“加油啊,小伙子。”
明知是误会,薛覃却借此获得无限勇气,他也真诚的说道:“谢谢,一定会的。”
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和你的见面的。
一下车,薛覃就看到严玦站在门口。冷风中路人缩着脖子避着风,他立在门口,像山间挺拔的松柏,他笼在雾里,薛覃莫名想到一句诗:春山好处,空翠烟霏。
严玦看到薛覃下车,便收起正在打字的手机,似乎正打算回复薛覃刚刚的消息。
严玦对他挥了挥手,薛覃走到严玦面前,严玦朝他说:“你来得也挺早的,走吧一起进去。”
薛覃点头,他矮严玦半个头,走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是外面风雨的味道,却无端的感到心安。
严玦替他撩开门口的帘子,走进去才注意到里面是一家私厨餐厅,桌椅只摆几张在中央,严玦早已预定好位置,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过去,薛覃跟在他后面,看严玦的一字肩,再越过肩膀看他的侧脸, 流畅的下颌线,和半抿的嘴。
二人落座,严玦脱下外套围巾,里面是一件浅绿色的V领毛衣,当真是山间松柏,亭亭如立。
严玦坐他对面,开口:“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点了点,不够的话再加可以吗?”
薛覃说:“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严玦说:“还没有感谢你呢,谢谢你在火锅店及时出手救我,都是我在医院的时候江月月告诉我的,真的谢谢你。”
严玦从医院醒来,周围围了一圈人,他隐约感觉看到了薛覃,薛覃却在微信上否认了。醒过来江月月替他解释昨天的事情,才知道自己昨天在现场晕了过去。
“我当时在旁边都被他吓到了,他冲进来看到你倒在地上,立刻叫大家离你远一点,帮你把衣服解开做心肺复苏。想不到他看上去那么瘦,力气还挺大的,等你身体好了当面谢谢他吧。”
几乎可以说是幸运的事,送来医院时医生说如果现场没有人及时抢救,他就不止在病床上躺一晚上这么简单了。
于是他从群里找到薛覃,加了他好友。
严玦又向他道谢,他便说:“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举手之劳。你身体真的好了吗,可以在外面吃东西了吗?”
他一句话问得急,严玦脸上有一瞬间呆怔。但他很快笑起来,像合上的书页被展开,句号与句号之间是他伸展开的嘴角。
他笑着开口:“需要给你看我的出院证明吗?小薛医生?”
他叫他小薛医生,像认识很久一样,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薛覃却为这句称呼差点把桌上的水打翻,他连忙抚稳,低着头说:“不…不用了,你身体恢复了就好,别这样叫我…”
严玦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举动,像看一只鸟儿在自己面前笨拙的飞。
说话间,菜很快上桌。严玦对自己目前身体状况应该也很留意,菜多以清淡为主。他夹了一块藕片放进碗里,还没入嘴又想起来什么,问道:“菜比较淡,你吃得惯吗?上次聚餐看你好像不太能吃辣,这家店我之前来过几次,味道挺不错。”
薛覃摇了摇头:“吃得惯,你不用考虑我。”他想,再没有比严玦更体贴的人了,面前一碟藕片和蘑菇,他却吃出了鲍鱼燕窝的错觉。
又上了一道清蒸鲈鱼,严玦吃得斯文,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他问薛覃:“对了,你喜欢看展览吗?”
薛覃正在慢吞吞吃菜,听到严玦找话题,冷不丁抬头望着他,他眼睛生得大,此刻带上一丝光,像小动物找到了投缘的同伴,他说道:“嗯,喜欢的。”
大概学艺术的天生对展览感兴趣,除了去严玦的学校偷看他,他也会去看一些感兴趣的展览。有的票是前辈给他的,有的是自己在网上琢磨流程买到的,常常一呆就是一个半天,只有看画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孤独。
严玦听到他说喜欢,又说:“那太好了,我这里有两张画展的票,不嫌弃的话和你朋友一起去看吧。”他说罢从那件外套里掏出两张票,递到他面前。
薛覃感到开心,又窘迫。他哪来的朋友,虽然大学也不是没有一起上下课的同学,但仅限于此了,毕业以后深居简出的他连公司同事的脸都认不全。
薛覃伸出手,从那两张票里抽出一张,说:“我只要一张就好了…”还剩半句话没再开口。
严玦像是没听出他的狼狈,他一边把剩下的那张放进外套里一边说:“那这张留给我好了,你不介意吧?”他没有半分好奇他为什么没有朋友,轻描淡写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薛覃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他开口,竭力控制着话里的颤抖:“当然…不介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