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分别坐在她两侧的段烨然和谢丞,问道:“你自己跟来就算了,还带了三个拖油瓶是什么意思?”
她瞥了一眼白清霜的肚子没好气地说:“不对,是四个。”
正说着话马车行至一偏僻小巷停下,芸娘自巷口翩翩走来,她给了车夫银钱便站在外头等魏长宁下来。
“前头再走一段路便是开阳了,她大着肚子行动实在不便,你们几个人就在这儿等我吧。”
魏长宁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定国公将孟阿绥交给她是十分的信任,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孟阿绥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芸娘原先是跟着我在扬州的,后来那儿的势力被端了不少,她便来李国这儿贩卖香料了。”
魏长宁拉住芸娘的手对她道:“这几个孩子都交给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也要多加小心。”
谢丞手里握着剑,闻言哼了一声,他将剑举至胸前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如今还记得那份仇吗?”
谢丞冷哼一声,神色却不似之前一般Yin贽。“该死的人都死了,我何苦还搭上自己一条命。这次跟着你来纯粹你担心你一个,等事情结束了我便带着阿缇环游四海。”
“我可不像某人孤家寡人的,我可是有妻儿的人。”
谢丞抱着剑双手抱胸,垂下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腰间挂着的平安符。
“她要生产了你该回去陪她的。”魏长宁吩咐人将马车拖到后院藏好,她看了一眼谢丞心中欣慰极了。
那个称霸京城的谢小公子终于回来了。
明明一切都变了,却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我会尽量赶回去。”谢丞收了剑跟在魏长宁后头,良久魏长宁才听他闷闷地说:“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你大婚那日我没能护送你去李国。”
“我一直很遗憾,可那时的我没有办法。”
魏长宁轻轻笑了笑,她拍了拍谢丞的脑袋道:“如果感到愧疚的话就罚你帮我喂团子那个小家伙好了,那小家伙近些日子越发能吃了。”
魏长宁拍了拍谢丞的肩膀,她面上一派轻松神色,“你就留在城外吧,若是发生什么变故,好歹也能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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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宁凭着内应的通关文书混进了开阳城,她刚进开阳就被城外水泄不通的百姓挤了出来。
“都往后退退。”带着刀的士兵毫不客气地推开围在城门口的百姓们,随后又将魏长宁推了进去。
“如今居然还有傻子进开阳城里头来!”
魏长宁和芸娘一身粗布衣裳,头上未缀配饰,一顶白纱帽掩了不俗容颜,是以众人所见,不过一宽大粗布衣裳而已。
“小娘子哪里人?若是还使得,快快逃出开阳吧。”
有好心大娘见此上前问道,魏长宁不明所以,于是低头说:“我乃临城之人,三月前夫君来开阳做生意,我来此寻我夫君。”
谁知此话一出那大娘哀哀叹了一口气,“开阳如今正乱着呢,城里壮丁都被抓去做苦力了。”
那大娘左瞧瞧右瞧瞧打量着魏长宁,复的又低叹一口气。
“小娘子若真心去寻便去西面城墙看看吧。”
“如此多谢大娘了。”魏长宁道谢,素色银簪并不出挑,却也衬得她绝好姿容难以遮盖。
“小娘子停一停。”大娘站在后头又唤住了她,“小娘子一人出门还是得多注意,仔细碰见了焦大爷。”
焦大爷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大娘也是一副不敢提的样子。
魏长宁收回目光,拢了拢耳朵上挂着的薄纱,她抬眼望向远处隐藏在云雾里的西城墙,似乎耳畔还能听见铜尺铁锤的凿凿切切。
那么她呢?会在那里见到想见的人吗?
魏长宁将手腕间的包袱又向上抬了抬,若说城中还有些烟火气息,那这西城墙可就如人间炼狱一般。
寸草不生的尘埃遍布铁钉,随处可见的都是穿着囚衣的壮丁。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身上缠着厚重的铁链,仿佛无声的傀儡,麻木不仁地走在这片土地上。
沙尘混着浊气,汗腥伴着血气。
魏长宁微微掩住口鼻,她只往这儿一站便立刻能感受到那些数不清的紧紧地盯着她的目光。
就像寒冬深夜嗷嗷待哺的狼群,莹莹发着碧绿的光。
“看什么呢,都麻利点!”
马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身上,耳边渐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血腥味,魏长宁眯着眼睛看着远远朝自己走来的士兵。
“小娘子来这儿做什么?”
士兵扬着手中的马鞭一脸邪笑地上下打量着她,魏长宁低下头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腰间佩着的璎珞。
她已经在想这士兵该怎么死了……
见她不语,那士兵有些不耐烦。只是还未开口便看见迎面走来的妇人,士兵变了脸色,遥遥喊道:“冯嬷嬷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