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两个厅的距离,程嘉懿还是看到了黎溪瞬变的脸色,连忙放下筷子向她走去。
收到什么了吗?
他的指尖刚碰到黎溪的手背,立刻就察觉到了那轻微颤抖的频率。
黎溪没有回答,抬头反握住他的手:嘉懿,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脑。
知道这一趟事情不会少,程嘉懿把自己所有装备带回到这里,二话不说,立刻上楼连包带电脑拿下来给她。
黎溪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从黑变亮灰,最后系统自带的壁纸出现,图标刷新一次,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看了一下时钟,开机时间不过十秒钟。
程嘉懿点开Foxmail,退出自己的账户将键盘转向黎溪。
她的手还在颤抖,连按几下键盘这么小的事她也频频出错,连按好几次退格键才终于到达回车的终点。
密码错误。
程嘉懿看了呆滞的她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抓住她膝盖上茫然无助的手:信得过我的话,交给我。
L63220628X,都是大写。
他把电脑转回自己面前,利索输入,一秒登陆,却在第一封邮件弹出时也皱起了眉头。
尸检报告属于个人隐私,程嘉懿不好继续看下去,正要起身离开,他还扶在茶几边缘的手就被一把攥住。
你陪着我。
外头日光灼灼,客厅没有开空调,甚至连风扇都没有,可黎溪的手却冷得骇人。
平日黎溪最怕看英文。嗯也不止英文,除了中文她什么都不想认真看,可面对这份密密麻麻的全英文PDF,她却异常有耐心,连标点都不敢掠过。
外头恼人的蝉又开始唱起多重奏,扯着嗓子,生怕别人会忘记它的存在。
报告并不长,也有很多生僻的专业性单词,黎溪一个都没看懂。
但没看懂也没关系,发邮件的人也似乎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发中文翻译版本过来。
因为单英文就看得出,这份和沈君言五年前给她的那份完全不一样。
沈君言说,她父亲死于过度疲劳后的心肌梗塞,而这份报告的死亡里,根本没有出现过Myocardial Infarct这个词组。
沈君言骗了她。
Lawrence S.
这个英文名,是她帮沈君言起的。
他亲自确认过这份报告是准确无误的。
他骗了我。黎溪目光没找到聚焦点,眼前的程嘉懿也模糊不清,所以她亟需抓紧一点东西,寻求更多存在感填满自己空出一块的心。
他骗了我,沈君言他骗了我!
黎溪的手看着又细又嫩,可用起力来一点也不柔软,饶是早程嘉懿也被她抓得皱起了眉头。
嘘他将黎溪拥入怀中,紧紧将她抱着,试图安抚她所有负面情绪,可以告诉我邮件里说了什么吗?
温热的嘴唇贴在她不停颤动的眼皮,慌乱的心立刻就被这温柔一吻慢慢抚平。
黎溪点击鼠标将PDF放大,然后拉到最后一截。
沈君言和我说,我父亲死于心肌梗塞。当然,对外他也是这样说的。
程嘉懿看了结论一眼,Acute drug poisoning received.
急性药物中毒。
你知道吗?
程嘉懿垂眸,黎溪头侧枕在他锁骨旁,没有梳理过的长发挡在她眼前,颓唐得像被折断翅膀驱逐出天堂的天使,流逝的全是生命力。
我一直以为沈君言不会骗我,哪怕是隐瞒,也不会对我有半点假话。她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哪怕我误会他在囚禁我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程嘉懿安静的听着,明白她只是想倾诉,他努力当个倾听者就好。
在度假村那晚,我在施岚面前将沈君言踩到一无是处,说他黑吃黑,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她抬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的一双眼睛泪光剔透,我想给她构造一个全是污点的沈君言,我不想任何一个人爱上他,不想任何人去破坏我和他的关系。
黎溪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有他一个人,我只信任他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程嘉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搂住,没事了,现在你有我,你可以全身心依靠我,信任我。
真的吗?她茫然看着他,并不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也没有急于确认,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了一声:真的。
心里有个地方酸酸的,酸得发痛。但程嘉懿也只能自我安慰。
这没有可比性,沈君言陪她长大,扶持保护她走过最难的路,他这个差点成为路人甲,幸运和她共过一次患难而得到青睐的人,有什么资格轻易取代沈君言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但就算是上帝也不能剥夺他会心有不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