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我搭车到玫lun区见聂甹悠,原本和他约在六点,我又迟到了。他在书房处理文件,看得出正焦头烂额,见到我时不耐烦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去哪儿?进大观园了,见有钱亲戚去了。”
他放下钢笔,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去陈钟岳家了?陈家话事人都在?”
“嗯。”
“感觉怎么样?”他手上轻轻转笔,黑而沉的两眼近似审视,像在估量我的野心。
陈露夕算计陈钟岳,陈钟岳斗垮陈露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是一个轮回。和平不会长久,争端再起时,谁会是新的掌权人?
我与他无声对视了一会儿,笑道:“我见诸君多像猴,料诸君见我应如是。”
聂甹悠也笑起来,从桌子后绕到我身前,亲昵地揉我脸颊,吻我嘴唇,像是不解恨一般,又狠狠吻我良久,声音低沉:“你记住,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姓陈,只因为你是你。”
第一次听到他讲那三个字,可真不容易,我立刻回他:“好,我也爱你。”
聂甹悠凝视我半晌,用力闭上眼,叹息道:“你不在乎,你答得这么轻巧,你根本不在乎!陈净!你……你是不是没忘那次……在剧院,陈钟岳……”
“别说了。”我按住他手臂,既然连说出口都那么痛苦,为何还要再提起呢。
聂甹悠唇色苍白,微微颤抖着:“你……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我开始暗自思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一个两个都对我表现出独占欲,就好像爱我至深,非我不可。难道是因为凌歌?他的归来像催化剂,激发了他们的危机感,他们意识到终有一天我会离开。
“说真的,我不知道。或许,时间能治愈一切。算了,别谈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了,把中渊建工的投标书给我。你是不是还在忙speed的研发案?听说你想买小公司的专利,药企并购是我的专长,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把关,把文件一起发来吧。”
一时间他的表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他说:“好。”
我白天走街串巷做社区工作,深夜里挑灯读文件,speed药业的研发部一团混乱,将近三年没有产出,很明显后继无力,前途堪忧。
聂甹悠已经让人买进了三种新药的专利,可惜是毛毛细雨,撑不了多久,最迟在明年第二个季度,speed将再度面临大幅度裁员的困境。
聂甹悠的团队收集了全球范围内最具潜力的新药专利,集中在治疗癌症、阿尔兹海默症等热门领域,我依据欧美市场用药需求量和未来增长趋势,遴选出其中三家,包括法国玻璃球globe de verre,曾经错过一次与他们合作的机会,现在又接触到这家年轻的独角兽企业。(独角兽企业:风险投资业术语,一般指成立时间不超过10年、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未上市创业公司。)
globe de verre的产品:靶向肿瘤抗原的表达嵌合抗原受体(CAR)免疫细胞治疗,已获得美国FDA突破性疗法认定,是炙手可热的大型专利项目。
如果speed能吞下这颗新星,并竭尽市场部、企划部、营销部等各部门之所能,倾尽所有资源供着它,未来获得的利益将不可估量。
我把分析报告传真给聂甹悠后,将全副Jing力投入到令港区那片地上,这片地界东起国道351,西至天福路,占地面积约7600平方米,中渊建工计划将它重建成水上乐园,人民党领导下的国家建设局换汤不换药,给出的计划是建设海洋公园,两党都把握住了令港区的未来发展命脉:旅游业。
令港区航运业发达,交通非常便利,适宜投资旅游业。我决定明天去现场看一看这片地。
早晨6:25分,我绑好鞋带,锁门下楼,开始新一天的晨跑。对我这样的投机分子来说,晨跑是锻炼,也是一门行为艺术,很多社区群众都酷爱晨跑,令港大桥上特地设置了两米宽的跑道。
白色长桥平坦开阔,晨雾还未散去,空气闻起来有一种淡灰色的清凉,港湾水域弥漫春日麦田的鲜活气息。
我步伐稳健,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动作训练有素,像坚持了数年的跑步爱好者,能让人联想到“作息规律,身家清白,严格律己”等美好品格。
和我一样在晨跑的人,都是我的潜在选民,在刷存在感,刷好感度上,我真的是不遗余力。
6:55分,心跳不听话地快了两拍,再度,少年时才有的青涩感从心口蔓延至眼角,我又开始期盼。
一分钟,或两分钟后,凌歌出现了,他也晨跑,从郎梅邯区出发跑上大桥,正好和我相向而行。
“嗨!早啊!”我冲他点头。
他回以问候:“早!”
三秒钟,构成一个偶遇,接着我们擦肩而过,继续向相反的方向跑自己的路。
这就是一切了,我感觉充实、愉快,一切都恰到好处。
爱是什么?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钟的吻,是想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