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成为大英雄,他以为自己能成为大英雄,但是真正像个正义大英雄一样不屈服的,甚至因此而死的,居然是那个他最看不起的软弱师弟。
他沦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变成了恶心的样子,不去想便也就罢了,但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更不会如此深刻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小人。
“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鹰蹲下来反问,他怒而冷笑,“离开魔教?开什么玩笑!”
“那便去赎罪,我和你一起。”
鹰愣了一下。
虽然雀看起来很悲惨,鼻子嘴角还有血流下来,但是眼睛静如湖面,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起去下什么馆子。
“我和你一起,我帮你控制嗜血的欲望,杀过多少人,便救多少人。”
天真!荒唐!
鹰仰天大笑,笑得眼角都挤出泪:“你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么?你可以一辈子与你的本能做斗争?说什么控制欲望,还说要救人……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伪君子!”
最后一句带着怒火,震得雀如雷贯耳。
“清醒一点吧!根本做不到!我会一直杀,只要我要活着,我就会一直杀下去,快快活活,吸他们的血,吃他们的rou,吸他们的骨髓,你看着吧,我会越来越强,得到我要的一切,最强的力量是我的,你就只能随着时间老去,变成风中残烛!”
我不会让你得逞!你不会变成什么狗屁大英雄!也不会变成那些话本里劝人归善的大菩萨!你不过是条没长大的软弱鼻涕虫!
“那样就太可怜了……”
“什么……”
这是鹰无法理解的话,从雀嘴里冒出来的话总是让他怔愣,明明也不是晦涩难懂的话,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可怜?他在可怜什么?我有什么好可怜的!
雀如同一头纯洁安静的小鹿,在遭受虐待,遍体鳞伤的情况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依然清澈透明。
“师兄,如果没有我,你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一个人活着,千年万年,太可怜了……”
“可怜?我可怜?我会变得越来越强,强大到所有人都无法打败!我不会死,你就只能在山底仰望我非凡的力量!垂垂老矣!白骨黄沙!”
雀听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低沉地喃喃自语:“……是,我是人类,会很快死去,如果不是你杀,也会是别的人,或者别的什么怪物,我活着对你来说也只是短暂一瞬之间,你还要活万万年,杀不杀也就无所谓了。”
鹰终于笑了,抱胸点头,觉得雀十分识相:“没错,不杀你,只是我一时高兴,留下来玩耍罢了!反正我早晚都会杀了你。”
“人生苦短,弹指不过一挥间,更何况人命又如此脆弱,我于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同门师兄弟,而是一只过了夏季就死掉的蝉虫……原来你不着急杀我,也是因为不用着急。”雀微微苦笑。
“那是自然,你就慢慢老去吧,看我如何……喂!你要做什么!”
雀走到了水潭边,一脚踩入,清水没过他的脚背,他扭头,面对鹰微笑。
“太痛苦了,师兄,一想到你杀死的人,师父,还有我的同门,我就无法轻易放下,那些无法放下的东西缠绕着我,已经融入到我的骨血。我知道我的生命太过短暂,来不及帮你,将你拉出魔教,也来不及去和那些死掉的人赎罪。我不能,也做不到看着你依靠杀人活下去,但我也对此无力阻止,我真是,什么也做不到……”
说完,雀转身,远远望着前方的水潭,笔直走去,鹰立刻三步化作两步,冲过去拉扯他,不准他再往前走,
什么事是比活着还要重要的事么?为什么你宁愿去死?明明只要活着,不去管我杀不杀人就好了,你明明有自保的力量,独善其身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记着那些死掉的人?他们已经死掉了啊!
他力气大,蛮横粗鲁,一下把雀拉到自己怀里。
对方遍体鳞伤,皮肤白皙映着淤青,纤细的身体轻飘飘,像是失去了意识的魂魄,花一般的柔软,和鹰自己身上那种坚硬的老皮,粗犷的身体,截然不同。
对方的脑袋挨着鹰的胸膛,脸颊摩挲,毛发柔软。鹰心烦意乱,扯开雀的肩膀,看见雀仰着脸,眼角流下眼泪,抹着眼角笑,和鹰那种大声嘲笑不同,雀笑自己的一生都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什么也做不到,什么都救不了,什么都晚了。
“师兄,你阻止了我这一回,还有下一回呢,多的是我自杀的法子咧。”雀像是在说俏皮话,“师兄,你让我死吧。”
“……”
鹰只是皱眉与沉默,手死死抓着不放开。
僵持可能持续了一会儿,也可能没有几秒,鹰黑着脸,凶神恶煞地咬牙切齿地吐出字来:“不准!”
大约是看雀丢了魂魄,不知满脑子在想什么,没理他,鹰又半天吐出一句:“你还要救我!”
雀愣住了,惊讶于鹰还记得当年的誓言。当年鹰也是深陷泥潭,中毒绝望,雀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