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与神明做了个交易,只要能够杀了鹰,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狂奔,狂奔,呼吸到胸口发疼,每一口气吸进肺里都无比寒冷刺痛,肺部颤抖缩紧。
前方好像是永远达不到的目的地,腿脚发麻酸疼,但是根本无法停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浑身衣服已经shi透了,十分沉重,两条腿踩进水里被污泥染成黑色,心脏在剧烈的鼓动,眼前一片朦胧昏暗,看不清前路,摔倒了又一次次爬起来跑。
大雨滂沱,小小的人在庞大的山路里飞速疯狂奔跑,与时间作斗争,想着快一点,快一点到达,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但是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雀气喘吁吁站在大门下,一语不发,黑色Yin影遮住了他的脸,天空白光一闪,雷声轰鸣,照亮了他扭曲挣扎的表情。
哀嚎惨叫响彻师门上空。
手脚发软,灵魂出窍,几乎抓不住眼前的尸体,雀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跪在地上抱住老人,已经凉了,没有任何外伤,只有嘴里流出的血。
他早有预感,从桃花岛到山下市井,一路尸骸,原本抱着一丝希望,以为师父能带着所有人及时逃走……
雀轻轻放下师父,脸上早已分不清雨水泪水,跪在地上半晌,再起身,他握紧刀剑,前往后山搜寻。
空气里还弥漫着血的气息,闻过这么血腥气息还是在逢年过节宰杀鹿的时候,这么令人作呕的味道也只是一头鹿而已,离远了也就闻不到了,但现在,还未进入后山,这味道就已经全数包裹在了周围,想到那些气味来自于谁,雀就再不敢往前走。
先是几个熟悉面孔的同门师弟妹,他们倒在地上,被断了脖子,脑袋只有皮连着身体,往前走是几个干活的小杂役,厨娘伙夫,睁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手里还有忘了松开的货物粮食,然后是树上挂着的十几个学徒,男男女女,有一个剑柄上挂着熟悉的剑穗,雨水一直滴滴答答从脚尖滴下来……
雀再也走不动了,腿软趴跪在泥土上呕吐,从胃里涌上心头,再从喉咙不断哗啦啦涌出来,眼前模糊不清,他留着鼻涕眼泪抬头咳嗽,往前看去,害怕看到熟悉的身影,吐空了胃,缓了一会儿,擦了擦嘴角起身,面如死灰地搜寻,数人头,怎么也不对,那个人不见了。
一开始雀还慌了手脚,以为自己看花了,看错了,怎么也找不到,辨认了所有尸体,哭着喃喃“去哪儿了?去哪儿了?”,跑遍了整座山,想着也许在哪里遗漏了,又想着也许那个人还活着,不禁哭着哈哈笑出声。
也许是因为他能使用剑法逃走了,对呀……说不定其实他逃走了,以他自私的性格,绝对有可能丢下所有人自己逃走的……但是他没有契血,又能活多久,他绝对会回来的……他真的还活着么?
再也走不动了,雀瘫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情感,麻木地抱着自己,目光怔怔看着大门。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师父,热闹的时光,只剩下冰冷的寒气贯穿大门而过,雨水敲打屋檐。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雨停了,累了,将尸体一个个亲手埋葬,挖了一个又一个坑,因为心神恍惚划了手,但是又不想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胡思乱想,埋头苦干,手上的血染红了纱布,雀累到不能想东想西,起床就拿了个干粮啃,晚上睡不着,继续挖坑埋尸体,一个个立好墓碑,祭拜,直至满山头都是墓碑。
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空空荡荡的宿舍维持着原本的生活气息,好像有许多人住着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去了师父的屋子,那里有来自老家的信件,雀翻看一会儿,找到最新的信件。
上面写着将军府遭魔教入侵,已沦陷,将军战死,夫人惨遭杀害,望少爷速归,行将军后代之职责,斩杀魔头。
信件在其手中落下,轻飘飘到了地上,雀说不出一句话。
又是魔教……到底要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我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失魂落魄,望向隔壁师兄的床铺,然后开始不止一次地抱着被子闻对方的气味,翻看了他所有随身物品,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对着师兄的东西撸管。
提不起兴趣,没有Jing神,什么也不想干,连阳光都刺眼得令人厌烦。
撸出来也只是越发空虚,他甚至希望在他撸管的时候,磨蹭师兄的衣服,弄脏师兄的床铺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大吼着你居然敢用我的东西撸管!找死吗!拳打脚踢揍到他站不起来也好,提着他的衣领大骂他是废物,赶紧振作起来。
胡子拉碴的第不知道多少天,门口下起了雪。
雀被冻醒过来,不知道哪来的兔子,居然敢闯入这里偷东西吃,雀猛然清醒过来,看见灰尘蒙在无人的床上,这里已经属于空无一人的地方了。
太过孤独。
走出屋外,照例寻找子规的踪迹,然而自从那次试炼之后,这位山林守护神再也没有出现。
搜查山林的时候雀时常想起埋葬尸体时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