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阵阵,夏日炎炎。那时的T市一中只是T市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
高二期中考试过后的夏日傍晚,透过北侧的窗户能窥见天边半掩在火红晚霞里的橙亮的夕阳。只是这时没有人关注窗外的景色,几乎所有人都在低头翻动着手上的书和资料,皱着眉神情专注。
明明每个人脸上的焦躁都胀满得要溢出来了,教室里就是偏偏安静得吊诡。
“刺啦——”,突然一声桌椅摩擦地板的刺耳声响从教室后排传出,陷在深思里的人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倏地抬起了头看向后排。
亓锐原本在翻看地理资料,此刻也抬起眼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后排一个穿白T恤的男生被另一个矮他一头的人拖拽着猛地按在了地上,背部撞击地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痛苦地惨哼了一声。
此刻正揪住他衣领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或者说是有些瘦弱的,从亓锐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洁的后颈和细长的胳膊。被按倒的男生显然怒了,抬手紧抓住身上人背部的衣料,企图使力把他拉开。
只是还没等他发力,施暴者猝然掰过他的手腕反按在了地上,伴随着骨骼咔咔声的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躺在地上的人面部涨红,显然是疼极了。
那人同时瞬间压住他想要挣脱束缚的双腿,再次揪住他衣领,猛力将他上半身拖着离开了地面,拉向自己。那男生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失重的恐惧席卷而来,他惊愕着双手乱摆,推倒了身旁的椅子。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前排的人都看呆了。
“没有下次了”,符槐盈说得很慢,语气冰冷且极具威胁性。亓锐在最后一排过道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看不到符槐盈蕴含在眼底深处的狠戾和厌恶箭矢般刺进那男生的眼里,男生瞠目地看着他,半晌才移开了目光盯着地板,绷着嘴隐忍着愤恨不说话。
“干什么!”,一声怒吼从教室后门传来,办公室就在这层楼的最西侧,班主任已经疾步走来。
符槐盈已经从地上起来,一眼不看那男生,自己坐到座位上翻起了书。那男生看到班主任进来了,急急忙忙也爬了起来,拍拍自己蹭脏的衣服,试探着轻轻甩了两下胳膊,意外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既没有脱臼也没有骨折。
“怎么回事?”,班主任怒目瞪着那男生,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这高个男生在欺负人。众人都以为这男生会向班主任控诉,结果他只闪烁其词:“没...没事,我俩闹着玩呢”,说完往符槐盈的方向瞥了一眼。
符槐盈正从一本卷子里撕下一张,掐表准备写试卷。
班主任走到他身边,一手随意地搭到他肩头。亓锐看到这人肩膀好像嫌弃地抖动了一下,于是饶有兴致地继续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大概有十几秒的沉默,符槐盈将计时器暂停了。
那男生尽管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双手却不自觉地抓住了衣角。亓锐也跟着看向符槐盈。
众人已经摸不清故事的走向,霎时所有人都屏息想听他的回答。
那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角度,刚好夹在班主任和亓锐之间。所以当他看到符槐盈向那男生的方向微微侧头,嘴角带着一丝调笑时也是微微一征。他并没有直视那男生,甚至没有完全转过头,那个角度只是刚好能让那男生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个笑让辛麟顿时冷汗直冒。他下意识在心里快速打着算盘,两眼在地上扫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亓锐视线在这各怀鬼胎的两人间流转,等着这场大戏的高chao来临。
“没事”,符槐盈收回了那一丝笑意,抬眼对站在桌侧的老师说。他的表情恢复了冷冽,但皮肤白净眉眼如墨,被傍晚夕阳染上了点余晖的颜色极具神韵。而跟他刚刚揍人的嚣张气焰和此时的神情不同的是,他声音清亮,即使语调低沉也难以掩盖。说完,符槐盈便不再多做解释,重新掐上了表,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个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外部的动静。
辛麟暗自缓缓松了口气,僵硬的双手逐渐放松。
就像刚要进行到高chao的话剧被人拦腰截断,所有演员临时谢幕一般突然,平平无奇日子里发生的这场闹剧也因为双方息事宁人的态度而瞬间消解。
亓锐兴致缺缺地从符槐盈身上收了目光,翻开了书。
喁喁细语响起又落下,撒在空中,消散在夏季的风里。
晚霞被划分成好几层,层层颜色分离却又在交界处晕染开来。橙黄的夕阳已经融化在了这色彩斑斓的云彩里,天边逐渐暗了下来。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夏日闷热的风从窗子外吹进来。
天完全黑下来时,教室里只剩下两三人,亓锐空着手站起来准备离开。骤然一阵风从后门窜了进来,门板被吹打在墙上而后又反弹回来。一张揉搓成团的纸就这么被吹得滚到了他脚边。
亓锐低头看了那纸团一眼,大概知道辛麟当时在找什么了。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抬脚跨出了教室。但就在那个瞬间,脑袋里却突然闪出了符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