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锐这几天眼睛长在了符槐盈身上,有时他手伸进书包里了,拿了什么东西出来,都要偏过头去看看,或是符槐盈突然叫了他一声,他会很快地回应,就好像一直蛰伏准备着。
但今天已经周五了,符槐盈依旧该听课听课,该写试卷写试卷,与其他时候没有任何不同,这让他有点心焦,不停地转笔,笔掉到课桌上,啪啪地响。
符槐盈从黑色笔袋里拿出一只黑笔,替换掉了亓锐手里的那一只,亓锐忙拉住他的手,提醒道:
“今天是周五,已经快七点了。”
符槐盈缓缓点点头,手伸进桌洞里,亓锐立即长腿一伸,移动板凳,刷一下坐到了他面前,然后就收到了一张shi巾。符槐盈在他右手手背上点了一下。
那里有几道长长的黑色笔水印,从虎口到小指尾端,扭扭曲曲,深浅不一。
亓锐拿着那张shi巾,胡乱地在手背上擦拭。
天已经是灰蓝色,飘渺的薄云挂在远处楼层之上,一丝风也没有,静静停滞在天边。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走廊上站着的一圈男男女女没听到似的,只嫌弃地皱了皱眉,或是往天花板上翻个白眼,然后继续趴在栏杆上吃饭聊天。
而这道铃声却给了亓锐某种启示,他忽然转过去,无比认真地对符槐盈说:
“符槐盈,没有人看演唱会只看个尾巴的。”
这次贝恩电钟在西月体育场的户外演唱会周五晚上七点半开始,十点结束,而他们晚自习九点准时打下课铃。
如果不是符槐盈压根没打算带他去看,那就只能是这个人想放学了只去蹭个尾巴。
“啊,”符槐盈此时从兜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布满白色裂纹的纸质票,慢慢抚平了,说道,“可是九点才放学。”
亓锐看到这两张票,心里才忽地松了一口气,把票抢过去塞进自己口袋里,一把把符槐盈从凳子上拉了起来,“你跟着我。”
他拉着符槐盈,从教室一路窜到了学校西门,那边黑魆魆的,除了土坡杂草、轰隆作响的挖掘机和路灯,空荡荡一片。
到了外面才发觉今晚的天气有些沉闷,要下雨似的,空气chao热得像又回到了八月盛夏,平白让人心里憋着一小丛火。
亓锐熟练地卡着石块铸就的栏杆缝隙,三下五下就跳到了学校外面,向围栏里指示道,“踩着我刚刚踩过的地方,跳过来。”
符槐盈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有点犹豫。
“我看到班主任的车过来了,快点儿!”亓锐突然语气紧张地对里面说道。
下一秒符槐盈就跳到了他面前,向四周张望了一圈,也有些紧张,“在哪?”
亓锐忍着笑,说:“已经开走了,这边黑,没看到我们。”
下了108路,脚踩到地上,体育场中央的道道白色光束立即旋转而来,球场上亮如白昼,电吉他骤雨敲击的声音,发射电流一般,直直穿越人群呼声,抵达两人的耳膜。
即使他们一路匆匆小跑过来,舞台前还是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吉他声停了下来,鼓声响起,先是轻击镲片和低音鼓的细响,缓慢而有节奏。而后依次加入了桶鼓和水镲,音色逐渐混为一体,却又各个分明,鲜亮而和谐。鼓手一头金色直发,从摇晃变作飞甩,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急促,鼓声不像从他手里打出来的,倒像是从他身体里甩出去的。
在一阵快速而激烈,雨点般的鼓声后,是一声高分贝的大镲,而后所有声音都静止了一秒。
下一秒,电吉他、鼓声、键盘一齐响起。台下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全都举着手里的荧光棒,用力地跳起,尽情地摇晃。
符槐盈摇了摇亓锐的胳膊,踮脚附在他耳边大声说些什么,但这现场实在太吵了,除了尖叫就是呼喊,别说符槐盈的声音了,就连亓锐在回应他时,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主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幕后走了出来。尖叫声更大了,亓锐耳中一阵轰隆,直接耳鸣了。他们虽然在后面,但依旧有人源源不断地进场,前后全是人chao。
亓锐发觉符槐盈一直在扶着自己胳膊,向下一看,原来因为前面人一直在不断地跳起,把他的视线遮了个严实,只能踮起脚看。虽然踮起脚也不怎么能看到。
他下去,提起符槐盈一只腿,直接把他驼了起来。符槐盈瞬间离开地面,俯视人chao,有些害怕地抱住亓锐脑袋,在他耳边问:“怎……怎么了?”
亓锐握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脸从自己耳侧推上去,“你看你的。”
好轻,亓锐在他脚踝上丈量了一下。
主唱从左边走到右边,一头深棕的卷发上盖了个黑色的西瓜帽,神经质一样地瞪着台下的观众,最终在中央的立麦前停了下来,咧开嘴, 大吼了一声:“Dood evening!”
台下又是一阵sao动尖叫,炮弹似的,突然炸开。
符槐盈坐在亓锐脖子上,很是顺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