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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天亮得比较晚,时间接近六点半天色才微微地露白。尽管早上户外带着冷风,然潘chao铭此刻全身冒着汗,喘着气尾随骑单车的长官慢跑。
地点是在一座已荒废的水库堤防上,这是早年糖厂灌溉蔗田现已封闭废弃的水库,水库的范围不大,沿着原有柏油路接木栈道与泥土路,绕一圈大约是两到三公里的距离,正确来讲是个集水处,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座小水库。
年久失修的柏油路处处斑驳,小水库的进流早已截断,里头的水面也在多年前即乾竭,留下的是泥沙淤积覆盖的自然痕迹。弥漫在空气中天然的气味,代表二十多年时间的停滞与环境的封闭,直接与间接所带来的影响,是让集水处保留住当年最後所呈现的样貌。
潘chao铭从来不知在山区有这样的旧水库,距离长官营区步行不到半小时,在入口处有围篱与上锁的铁栏杆挡去一般好奇者的擅入。待长官开锁进入与稍加介绍解释,潘chao铭才了解这小水库的由来,也才知道原来在水库的周遭还保有山区农民庄稼,乡公所为某些特定农户备有特许进入种植与采收的钥匙。
慢跑一圈後,潘chao铭与长官在水库堤防上欣赏着即将大白的天色,满身汗水淋漓的潘chao铭身穿长官昨晚配发的灰色长运动服与海军陆战队短裤,脚上是黑袜加迷彩运动鞋,猛一看就是个龙泉新训中心里刚报到的新兵。
天色在倏忽间大亮,潘chao铭这时才能完整看清整个水库的全貌,正如一开始所提到,水库的范畴不大,左右一眼便能尽收眼底,周遭植木高延茂盛穿插着一两栋旧有水泥建物,应是以前作为管理处之用。
早晨的光芒总是和煦也带有激励,会带给人不自禁地Jing神抖擞与活力朝气。在这充满着原生态的环境休息了一会,潘chao铭尾随长官往入口处移动,准备回转长官营区。到了入口处两人稍作收拾,长官才正准备将铁栏杆锁回,便听闻一阵机车引擎声,在这近乎寂静的环境里,引擎嘟嘟声听来格外的刺耳与响亮。
潘chao铭心中不禁开始紧张,不知来的人会是谁,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来人。正在旁徨间,随着机车引擎声越来越清晰,骑机车者已来到近前,只听得长官打着招呼,「村长伯,劳早。」
来者的声音洪亮,「徐老板,劳早!」
原来是村长,潘chao铭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是不是该主动向村长打招呼,也不敢直视村长,且长官好似没有刻意的要潘chao铭表示些什麽,是以只能在长官身後听着两人寒暄。
村长熄火停好了车,发现了潘chao铭,Cao着台语问道,「他是?」
「来我加学纪律的阿兵哥。」长官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方式介绍了潘chao铭,然後转头对潘chao铭口令,「听口令,立正!向後─转!」
潘chao铭立时服从长官的口令,喊着「一、二、三。」潘chao铭心想总算是等到长官的指示,有个事情可以做也比直接与村长面对面来得好过。
长官和村长讲着这几天一直下雨,村长来统计看看村里人的农作也顺便瞧瞧淹水情况,两人重新移开刚阖上的铁栏杆,讲着讲着村长注意到潘chao铭,「这个还剃头,揪Jing实喔。」
长官笑,「做兵就要剃头,昨天才开始。」
是的,昨晚在禁闭室已透过长官之手为潘chao铭剃了三分头,配上海军陆战队运动夹克、短裤与运动鞋,不论由上往下还是从左往右,怎麽看就是名刚入伍的新兵站在一旁。
村长与长官讲着过几天要发换水沟盖的公告,突然注意到潘chao铭的脚,「他的脚是怎样?」
潘chao铭虽然背对长官与村长,但他非常专注听着两人对话,一听得村长提到自己的脚,猛地想到昨晚在禁闭室被长官用藤条训诫,一条条红印还清晰地挂在大腿小腿上没消掉。潘chao铭咽了口水,不知长官会怎麽回答村长。
只听得长官的声音依旧轻松,「昨夜晚纪律就差,我打的,有坏吧。」
「真的打喔,」村长的声音听来讶异,Cao着台语称赞,「厉害厉害,这纪律严明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