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7日,我的爱人死在了这一天。
乡亲们都说,喜欢男人是“邪恶的”“浑身都是脏病”的存在,就像我和春生。
而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是不正常的吧?我默默地想,春生总算可以不用跟着他被乡亲们唾骂羞辱,也不用被关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了。
“哥,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以后我们上城里去吧。”春生娇憨的声音似乎在我耳边响起,那几天与春生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当时我只觉得开心,春生也会考虑我们的未来了,心脏酥酥麻麻的,我只记得,我看着我的爱人,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答应了他,并承诺,“好,再也不回来了。”
春生也笑了,笑的弯起来的眼睛,微微红润的脸蛋,都在昭示着春生对我们未来的期待。
就连我也这么认为,我和春生的爱情一定很幸福。
以至于我差点忘记,春生早就死了,死在了7月7日的深夜。
那天的雨下的格外大,我浑浑噩噩,如坠深渊,整个世界在我面前晃了晃,恍然如梦。
原来幸福也不是触手可得。
春生的母亲把春生送去了疗养院,希望能纠正春生的性取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能想象得到,春生哭着喊着疼的模样,可我无法接受我的爱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遭受着非人的虐待,电击,鞭打,直至死亡。而我,却无能为力,无动于衷。
我恍惚的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春生的母亲撕扯着院长的衣服,哭着喊着;春生的父亲与那些所谓的医护人员扭打在一起;春生的爷爷似乎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手里的拐杖掉落在地...
而我的爱人,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苍白的嘴唇隐隐泛紫,羸弱的小脸,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更白的透明,被子底下死瘦的只剩骨头的身子。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脏像爆炸了一样的疼,眼眶弥漫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我张了张嘴,喉咙很疼,眼泪却迫不及待的往下坠。
我颤抖着,轻轻的握住春生的双手,感受着属于春生的温度正一点一点消失,我从未觉得如此慌张,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搓着春生的手,试图想捂热春生的手,春生的姐姐却不由分说的将我扯开,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破口大骂。
我感觉不到疼,我的心在为春生落泪,我怔怔的看着我死去的爱人,此刻我清晰的明白------
我和春生的未来,遥遥无期。
深夜,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双目无神的看着床尾,我走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出了门。
我看着湖中我现在的模样,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双目无神,眼神呆滞。
我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我不再是春生喜欢的样子,我承认我有些想念春生,但我已经记不起春生的模样了。
夜色更加浓重,茫茫黑夜,天亮似乎永远不会来临。
1985年7月7日,深夜,我投湖自杀。
那天晚上的风格外的冷,吹的我骨头发麻,冰冷的湖水淹过我的头顶,刺骨的寒冷慢慢侵入我的骨髓,我的大脑逐渐失去意识,身体缓缓沉入湖底。
但我知道,我将和春生永远相融在一起。
这世俗不能容忍我们的爱,但我和春生的爱情,将以另一种方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