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种莫名的凄凉,原来,他还一直记着这件事么……
无论秦王之前做过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可是丹,从小到大一直在保护他,除去情人间的情爱,他们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对秦王来得少。
即使以爱之名,湫洛却无法原谅这件事。
但眼下不是追究秦王过错的时候,湫洛明白,他现在唯一能为丹做的,就是尽快装殓他的尸骨。湫洛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可是他想去找一个人。
转出假山不远,在一旁歇息的池影就跟了上了。刚才要不是他让池影摘些可以调制丹青的植物,也不会因为落单而撞见狼穆。可是却正是这样,他才知道了丹的事情。湫洛苦笑。
因为出行没有带步撵,湫洛干脆自己走去暖阳宫。
刚到暖阳宫的门口,就看到枢的贴身宫女唤樱从外面回来。池影与唤樱是一起进宫的姐妹,感情笃厚,后来因为被分别给了秦王和枢才无暇多走动。池影开春后就没见过唤樱,此时很欢悦的唤了一声,唤樱回头,脸上先是惊讶,继而无比的欢喜:“湫洛公子、池影,你们来了!”
湫洛含笑点点头,心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倒是池影跑过去拉着唤樱的手,左看右看,喜上眉梢:“姐姐可是越发标致了。”
“哪里的话,该打嘴的丫头,”唤樱笑着去咯吱池影,“我们做下人的都是本本分分,哪里来的标致一说。”
两个丫头一边笑着,一边把湫洛让进里面。
“他怎么样?”湫洛问。
唤樱自然知道湫洛问的是自家公子,满脸崇拜的答道:“主子最近好些了,夜间也不咳了,而且因为要修养,所以只在朝笙阁画着花花草草,却不想突破了三年来的瓶颈,连宫廷的画师都说公子的山水和工笔堪称七国之最了!”
“那我们来的真的时候,”池影笑道,“可以先睹这‘七国之最’的风采。”
“可不是吗,公子可赶巧了。”唤樱说着,突然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湫洛问。
“昨儿有些不懂事的小丫头嚼舌根子,说了湫洛公子一些不知轻重的话,还道公子得了隆宠就不再来看主子了。奴婢听了很生气,就狠狠地训了两句,却不想被主子知道了,主子虽然没说什么,可是那些小丫头退下之后,主子就有点不开心……”
湫洛听了心里一阵酸楚。当时他落魄为质,唯有公子枢礼遇待他,还引荐惜琴公子为伴解闷,可如今自己好了,他却落了这样的病体,自己着实怠慢了他。
“可是啊,”唤樱没有注意到湫洛的表情,继续说,“偏赶巧了公子今日过来,真真是叫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们打自己的嘴巴!”
这句话说得故意大了点声,池影明白唤樱的意思,掩着唇噗嗤笑了出来。这个丫头素来护主,没想到现在更甚了。
很快走到朝笙阁,湫洛对唤樱说:“还麻烦姐姐通报一声,说湫洛求见。”
唤樱奇道:“公子还谦逊什么,奴婢们自是知道公子与主子笃厚,公子进去便可。”
“还是通报一声吧,湫洛毕竟是客,不好贸然进去。”
唤樱应了一声,疑惑地进去了。片刻出来,说:“主子里面请。”
湫洛这才拈了衣袂跨步进去,枢正坐在里间的榻上,面前铺着纸砚,沾了饱墨的笔却已经被搁置在一旁。现在虽然是晚春了,但枢还披着入春时的那种薄袄,房间里有淡淡的药香,这温润如玉的公子一贯地将顺长的青丝拢在颈后,只有两侧的几缕轻轻垂下,平日看起来颇有书卷气息,此时看来,却多了几分病态的优柔。只是那与秦王几斤相似的容貌,还是透出秦族皇室特有的坚强。
枢一贯的温和面色,看到湫洛的时候,却是微微怔了一下。枢对唤樱说:“你们下去歇息着吧,茶水这边都有,我和湫洛公子聊会天。”
“诺。”唤樱掩着唇,和池影下去了。
枢示意湫洛落座,看着他听了片刻,柔声问:“有心事?”
湫洛心头一动,又想起某个亡者。丹,也总是这边了解他,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开心、什么时候莫名的伤感。可是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湫洛抑制不住地眼圈一红,也不再顾忌什么礼节,竟扑进枢的怀里大哭起来。
枢吓了一跳,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劝道:“有什么事情哭出来就好,别闷在心里,伤身体。”
湫洛就像小孩子,不能劝,一劝就更觉得委屈,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枢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是与经学和辞赋的师傅对答如流,却此时语塞手足无措。枢看着湫洛哭得这样伤心,觉得心都碎了。直到湫洛稍稍好一点,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皇兄对你不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莫名地疼痛。
湫洛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他扁着嘴呜咽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话:“丹他……被害了。”
湫洛说的含糊不清,枢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句话说的什么,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