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越发觉得难以掌握其中的火候。反
观杨书香,他倒好,抓着妈妈那只小手独自一人沉醉,来回荡悠:「你给我讲讲,
讲讲呗……」死乞白赖,哪有半点委屈可言。
「这孩子怎么学开磨人了?」柴灵秀呼喝一声,无奈之下嗔怪道:「连话都
不听我的还让我给你讲?讲个屁!去去去。」甩手轰着儿子。杨书香一迈步,跳
上垄沟拦住了妈妈的去路:「我咋不听你的了?妈说的话要听,绝对服从,跟你
心摽一块,对不对?」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说着,这话一提就让他忆起了相片
的事儿,又调转话题追问:「我内相片你给我收好没?我娘娘可还惦着要一张呢!」
柴灵秀凝视着儿子,那张涌现着青春徘徊在人生转折关隘的脸上似乎忘却了
之前所有的不快,少年情怀漂移动荡,应该最是受不了怀疑和冷漠,便耐着性子
冲他说:「你这前儿正是心性不稳、爱做梦的年纪。爱做梦不是错,妈在你这个
岁数也爱做梦,满脑子都是无边无际对未来的憧憬。」往前轰推着杨书香,一边
走一边讲:「到底岁数还小,还没到儿养娘的时候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懂的地界儿太多太多了,但我更知道,是柴灵秀把我
拉扯大的。」
后退着身子,凭着感觉走时杨书香低下了头,他把眼一闭,忖思着生活中的
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划过。慢慢抬起脑袋,跳下垄沟,依旧倒退着
走,说的话耐人寻味却凝重:「我自个儿的妈妈挨欺负了,我这当儿子的不替她
出头谁替她出头?那一刻心就跟被刀子捅了似的,耐谁谁了,死也拼了!」仰望
着脑瓜顶上的这片天空,天有多大他不知道,却明白妈妈嘴里所说的那句话的意
思——从伊水河走出去自己定能看得更高更远。他思量着,把目光盯向了那张看
了十六年多的脸,见她脸现柔情,肺腑翻腾着出一股豪情,延续出来然后用一种
极为缓和而又执着的语气去说:「啥我都可以作出退让,哪怕是我己个儿吃了亏
……你曾不止一次跟我讲过,要抬头做人低头做事,还曾说过娘俩不能离了心儿,
那你说我该不该去撞那一脑袋呢?」
「开始跟你妈讲道理了?」柴灵秀的眉宇间浅含着一丝耐人寻味。阳光下,
她看着儿子那张稚嫩的脸,一个原本拳头大的小脸渐渐长成,逐渐清晰变成了现
在这个帅小伙。欣慰感动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妈都知道……
我儿子他护着我。」探着身体,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脑袋:「傻起来那就不管不
顾了?就不知心疼妈?」清婉的语气中夹杂着半嗔半许。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坡
上有人喊了一嗓子,一看是公婆,柴灵秀推了推杨书香:「咱回家吧,你爷爷奶
奶过来了。」
「妈你还没跟我说你当年的事儿呢,妈,妈你别推我啊。」杨书香扭着头一
个劲儿地朝后追问,其时他也看到了奶奶和爷爷站在地边的坡上在打量这边,于
是一边走一边扬了扬手。在他的这段记忆里,亲情终究大过冷漠,如头顶上的一
片天,纵使阴霾也一定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刻的。
吃早饭时不见动静,李萍就从老宅跑去了前院喊二儿媳妇过来吃饭。见门锁
着,她寻思这个点儿媳妇能干嘛介?昨儿下午因为二儿子的缘故她就生了一肚子
气,晚上吃饭时又警告了一遍儿子:抄起来你也快四十了,又是当老师的,大过
年的别让你妈再对你轮巴掌。一旁的杨庭松就这事心里也不痛快,直说直劝老伴
儿不要生气,戳戳点点了杨伟好一阵儿:哪有用抽嘴巴的法儿去教育孩子的?你
小前儿爹妈怎么教育你的,抽过你的脸吗?
这不,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老两口一合计,不会是跑去老大家那边了吧,锁
好了门,出了胡同径直走向东头,深入到胡同里老两口已然看到了不远处地里的
娘俩,于是凑到了坡前,招起手来。
「咋不过介吃早饭呢?」碰见柴灵秀,李萍当头便埋怨了一句,又盯着孙子
的脸仔细寻唆了一阵,见无大碍,直劝说:「都甭搭理他,咱该吃饭吃饭。」这
个「他」自然指的是自己的二儿子。
「早起喝了杯豆奶,也不饿,就把香儿的书包捎过来了。」柴灵秀笑着跟婆
婆言语,挽住她的手,直说「没事儿」。转头对儿子讲:「男子汉大丈夫得会能
屈能伸,妈陪不了你一辈子,将来凡事都得靠你自己去闯,记得没?还有,你跟
妈说的那句话我自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