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人从前是县城私塾的教书先生,名叫刘仁,就住在东街,离着茶馆不远。刚才那两个书生是他的街坊,也是从小被他教养大的。刘先生是个有大才的,学问很好,能耐也很大,只不过时运不济,没能考上秀才,一辈子就在这小县城中蹉跎着。他的妻儿早亡,家里就他和一个六岁的小孙子。一月前,刘先生辞去了私塾里的工作,将房子卖了,带着小孙子离开了县城,去东北边的青山村定居,说是在那边有亲戚。”
“说起来,方才那两位后生说的先生是哪位?”杭明武收敛笑容,端起茶杯,问道。
“大人可别这么客气,县太爷早就在家中备好了客房和晚宴,还望大人可以赏脸。你若想去那青山村
“那边的村民生活的怎么样,很穷苦吗?徭役和赋税都能交上吗?”
“咳咳。惭愧惭愧。”张师爷尴尬的咳了两声,默默的摘下盖在头上的麻布片,“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年轻时最爱听说书,经常在茶馆里一呆就是一天,还因此耽误了功课,险些没考上功名。贱内对此很是不喜,三令五申的叫我不准再来茶馆,让我专心读书。说出来让您笑话,小的是个妻管严,家里婆娘的话是不敢不听的,但是这点小爱好要是让我放下,一时半刻的我还真办不到。所以我想了个法子,每隔半个月,我就乔装打扮来茶馆里听上一天,把瘾过足了,再回去读书做事。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习惯了,现下里只要一听说要去茶馆,就得换上这一身行头,这样小的心里头踏实。”
“村子里的人都不到县里买东西吗?”
人低声说道。
“没听说过。”张师爷说道,“那边村子里的人好像从没在城里买过什么。不过青山村的人在城北边那个大车店住过几次,每次都是赶着一辆板车,用骡子拉着,急匆匆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张师爷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么位大爷坐在这儿,他总觉得肝儿颤,心惊胆战的好不吓人。天知道这位皇亲国戚为何突然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还非要到街上的茶馆里喝茶。
“无妨无妨。”杭明武笑着摆摆手,“这些已经够了。这青山村还真是有趣,倒也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这样吧,今晚我们主仆二人先住在城中,明天还请张师爷找个认路的人,领着我们去那青山村。”
“哈哈!”杭明武闻言大笑,“张师爷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哦?”杭明武偏过头,抿着嘴,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张师爷看,愣是吓得对方一身冷汗。他端起茶杯呷一口茶水,半晌后才开口道,“此话怎讲。”
“青山村。”杭明武放下茶杯,拿起扇子点着桌角,似乎在琢磨什么,“张师爷,这青山村,您了解吗?”
“这个,不瞒您说,这青山村实在是太过偏远了。”张师爷可算松了一口气,赶忙将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青山村离县城少说有三十里地,还有好大一段路是山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路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悬崖,也没个挡头,可不好走啊。从县城到那个地方,坐马车也要一天呢,去那里征徭役都算出公差呢。他们村里常住的那百十来口子人都是些个老幼妇孺,也不常下山到县城来,县城里的更是没有往那边去的,久而久之的这消息也就不灵通了。刚刚白作禹说的那几句传闻也大都是县城里买皮货的自己编排的,他去过几次,但都没进村,只是在外围转悠。不过就看他们村子处的那个地界,估计具体情况也差不多吧。”
“这……大人,并不是小的不想回答,只是这青山村,小的着实不太了解。其实别说小的,您就是问遍县城,恐怕都找不到一个知道那村子具体情况的人。”张师爷苦着一张脸,如是说道。
说话的男人坐在茶馆的另一角,一桌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很是诡异。坐在主位的男人正是方才开口的人,这人三十岁上下,生的很是不凡,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此人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征战沙场十余载,如今奉旨微服私访至此的信王爷,杭明武。坐在他左手边的年轻男人是他的贴身侍卫,茂春。茂春很不起眼,普普通通的长相,但一看就知这是个机灵人。而坐在信王爷右手边这一位穿的乌突突的,蒙头盖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显然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长相。不过,这位还是失算了,毕竟县太爷身边的张师爷,这城里可没人不认识。
“青山村每年的徭役和赋税都交的很齐整。他们那里的徭役都是那银钱抵的。听去那征徭役的衙役说,那边年轻力壮二三十岁的全都下山打工去了。村子里是一帮老头和小孩当家,种不出来多少粮食,交了赋税也就刚够家里的嚼用。他们还说村子里的人穿的都是最普通的麻布衣服,房子盖得还不错,都是青砖大瓦房,不过看上去那些房子也有些年头了。那地方几十年前是个土匪窝,估计那些个房子是当时土匪盖得吧。去那里征徭役的衙役每回回来似乎都不愿意提青山村里的事,因此小的知道的也就这些,还请大人见谅。”
“我说,张师爷,你这番打扮,倒是为何啊?”杭明武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