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
「儿媳白日里一直在想,这郑鸢这样做的目的为何,究竟是要构陷扳倒公爹
,还是为了催赋。」
苏盼凝这一说,如浑噩中一盆冰水浇下,让陈洪谧忽然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起
来。
「儿媳观这郑鸢,看似粗鲁,却是心思缜密,绝非鲁莽之人,公爹素与朝中
诸公泛泛而交,自不会成为锦衣卫的眼中钉;而与这地方上,也未与锦衣卫有所
交集,更不曾有过得罪,何况,公爹廉名在外,深有名望,故而苏州锦衣卫百户
所也无构陷扳倒公爹的道理。所以,郑鸢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催赋。」
「嗯。」
陈洪谧点点头,「只他这番做作,除了陛下迁怒于我,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这我也想不通。」
苏盼凝摇摇头道,两人正疑惑间,外面有人扣门。
「进来。」
陈洪谧沉声道。
不多时,一精壮汉子开门进来:「大人,少夫人。刚小人等探的,郑鸢刚乔
装去了阊门的真趣园。」
「他去那里干嘛?」
陈洪谧与苏盼凝均疑惑的。
「回大人,少夫人,他去见了钻天洞庭(注)的人。」
「钻天洞庭?」
两人一愣。
「都有哪几家?」
苏盼凝急问。
「只有翁、席两家。」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苏盼凝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待那人告退之后,她才对陈洪谧道,「公爹,我们还是低估了郑鸢此人。」
「何解?」
「郑鸢从头至尾的目标就不是公爹,而是富甲天下的洞庭商帮。」
苏盼凝这一解释,让陈洪谧更煳涂了。
「公爹好煳涂。」
见陈洪谧仍是一脸的懵懂,苏盼凝娇声道,竟带有几分娇嗔,「儿媳之前就
在怀疑郑鸢演苦肉计的动机,至此方才明白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若
是锦衣卫的密报入京,最着急的应该是谁?」
「是何人?」
「当然是苏州的商人们。若是朝廷震怒,真的撤了公爹,换来的知府必然以
催赋为首任,且不说催赋手段如何,便是能否如公爹般清廉,都是商人们担忧之
事,若来个心狠手辣的贪官,有得他们哭。所以,他们最着急。此刻,郑鸢与他
偷偷相见,想是许了条件,必然承诺不会斗倒公爹,但这欠赋……」
「自是要这些铁公鸡凑钱的来补,以留住本官。」
陈洪谧苦笑道。
苏盼凝缓缓点点头:「儿媳所思,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好思维,好手段。」
陈洪谧摇头道,「便是我这沉溺官宦十数载的人,也没看透他的想法。后生
可畏,后生可畏。」
无论是否真的愿为民抗命拒官,直到此刻,陈洪谧才真正把心放宽了。
「盼凝,有你这女诸葛在,是为父之福啊。」
他抚须叹道。
「公爹只是身在局中,偶尔看不透罢了,哪有公爹说的这般厉害。」
苏盼凝柔声道,看向陈洪谧的眼神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天色已
晚,公爹可要歇息了?」
似乎感受到她眼神中的什么,陈洪谧有些闪烁的:「你先下去歇了吧,为父
再看会儿书。」
苏盼凝却未离开,而是走过去帮他整理书桉:「这些日子想是公爹也有些焦
躁了。」
她将书桉上略显凌乱的线书一一摆放整齐,又开始整理陈洪谧面前的笔墨,
陈知府只觉一阵香风袭来,让他这四旬不惑之人似乎也有了些反应,赶紧将身体
往后靠了靠,顿时又一抹洁白映入眼前,那玉颈,领如蝤蛴,顾盼生香,鼻尖下
彷佛女人特有的幽香中还夹杂着几分少妇的体温,宛若催情药物一般,让他的反
应更大了,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敢去看,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
苏盼凝发觉了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却是更往他身上贴了去。
「盼凝……」
陈洪谧说话彷佛都有些困难。
苏盼凝却不回答,只略带羞涩的一笑:「公爹这些书怕是看完了,可要儿媳
去换几本。」
「好,好。」
陈洪谧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苏盼凝嫣然一笑,拾起桌上几本书便推门进了侧旁的一个偏房。
陈洪谧呆呆的坐在文桉前发着痴,手中卷起的书本已有很久未曾翻动了,他
的表情很是奇怪,咬牙切齿的,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