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这舅母是苏照,她的母亲。
苏素饮完一杯,闻言稍顿,脸上挂笑:“世间男子矜贵者有、清冷者有、放荡者有、狂傲者亦有。”
她这话说的直白,江漾哭笑不得,她拉着苏素走向内室,边道:“表姐你可就放过我吧,别问了,我依你,陪你喝酒可好?”
她折扇遮脸,只露出一双含着勾子的狐狸眼,乐呵呵道:“你若不愿意干别的事,只喝喝酒听听曲子也罢。醉春楼的红娘清倌姿容皆上品,你也说自己累了,我招几个侍从帮你按摩松骨,也是极好的。”
“哦?江南柳公子,盛名在外,濯濯如春月柳,竟还能有人比他更得你心。”
江漾心思虽不在这上面,但也不好一直落她面子,权当做散散心了,便道,“好了,听你的便是。”
江漾笑了笑,道:“那有那么严重,你为何不跟众人一道喝酒吃笑?就快到徐州了,也该好好缓缓神才是。”
苏素见她神情松
“哦?”苏素来了兴致,“我还怕你和舅母般为个男子做出愚钝之举,却是我多想了。”
苏素朗然一笑,道:“我们苏家这么多姑娘,只有你们二房是情种,想当初舅母可把祖奶奶气得不轻。”
江漾摇摇头,晃了晃酒杯里的清酿,一饮而尽:“表姐不用再打探担心了,我和母亲不同,说来这事儿,其实怪我自己游移不定。”
苏素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拉进马车中,“这可不行,放心吧,我又怎会害你,总归也是要住客栈,姐姐请你住顶尖儿的。”
苏素看她这应付样子,笑了一笑,也不介怀,折扇抵着下巴细细琢磨,忽然道:“你莫不是为了男人吧?”
徐州处于山东江苏交界,还在淮北一带,虽不及金陵秦淮河繁华秀美,但也已经有了吴越江水风情。
这边民风开放,赠花唱调表示喜爱,只是令江漾微噎的是,本是赞扬采莲女和郎君的歌,这姑娘却用来表述她们。
徐州街上鳞次栉比,华灯初上,夜市里笑声不绝,醉春楼依水而建,酒楼里传来阵阵喝彩,如隔岸观灯一般,别有一种天上人间的曼妙昳丽。
江漾低着头淡淡笑道:“我真羡慕你。”
商船人多,厢内也逼仄狭小,但是里面摆放无一不精致妥帖,桌上摆了竹垫,青釉莲花型香炉里焚着淡淡的青桂香。
“表姐,你可真是个混不吝的。”
苏素忙完刚下来,江漾把水囊递给她,还想再求饶一番,“表姐,坐了三天的船,也是累了,不如今天就先歇——”
二人靠得极近,衣衫相偎,这人又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沿途划船的姑娘们见着了,朝舫上扔来了一朵层层绽绽的睡莲,边笑边唱。
她扯扯苏素的袖子,把腰上的手臂拿开,无奈笑叹:“表姐……”
江漾低低笑了一笑,酒气上涌,脸颊泛红,“可不嘛,他有个弟弟,飒如朗星,实在让人不忍抛弃。”
江漾乖巧嗯嗯两下。
江漾眸光暗了暗,唇齿中氤着淡淡的桂酒气,道了一句:“我喜欢上了两个人……”
京城宵禁早,这种水上灯火之景就更难见到了,江漾双眸睁大,眉眼也弯了起来。
这种事情,有时候只听一隅,便能窥见全貌了。
苏素面上丝毫不显羞怯,反而还扔了些金锞子下去,和那些渔女调笑聊天,直把淳朴可爱的姑娘们逗得小脸通红,若不是商船行速快捷,两厢距离变远,指不定她要说笑到什么时候。
苏素扬了扬眉稍,她眉描得浓重,五官也偏深邃大方,又故意修饰轮廓,着男子衣裳,任谁都觉得她是个翩翩公子。
来人摇了摇折扇,啪一下轻轻敲在她头上,手臂揽在她腰上不放,没好气道:“我是看你神情恍惚,神思不对,好好看顾着你,怎还不领情呢?”
这人说得夸张,商船靠栏结实,若非刻意翻身而上,哪能跌进江里,她刚刚那番出神,最多摔个小跤,出出小丑罢了。
她把那朵睡莲捡了起来,碗大的莲花,剥出了小小晶莹的一朵,簪在江漾鬓间,“这一路风光秀美,表妹就别愁眉不展了,好好享受才是。”
“你可饶了我吧。”
苏素颇轻佻捏了一把她的嫩脸,摇了摇扇子,笑着道,“你天天憋在京城,不知南下风光,区区两人算什么。明日带你去徐州醉春楼看看,千种绝色,保你乐不思蜀,忘却他人。”
高瘦,手持泥金折扇,腰挂流苏,一双狐狸眼轻佻含笑,整个人颇具风流。
正是杭州苏家三小姐,玉面白凤,苏素。
江漾替她斟了一盏酒,问:“表姐不曾喜欢过什么人么?”
她提起一根手指,摇了一摇:“这么多好男儿,我还未一一尝尽,岂能丢了真心。”
到了地方,苏素拉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哈哈——”苏素大笑起来,拍着手直乐,“表妹,男色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