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儿用力晃头，努力不去想当日叫人心寒的情形，她抬头看着明兰，颤声道：“母亲，我实是不明白娘的心思，做母亲的不都想着儿女好么！为何……为何……难道她非要毁了弟弟才罢休么！”她再也忍不住，终于哭了出来，捂着帕轻声抽泣。
明兰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姐姐不必解释，刘大人的难处我都晓得，我只可怜那孩，小小年纪，才安稳了几年，这下不知又要颠沛流离至何处。”
蓉姐儿低头紧握双手，两眼红肿，这几日似是瘦了，圆润的脸颊微微收拢，在下颌划出少女般的清丽弧线，她听了明兰的话也不应声，只默默坐在炕前圆凳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可不成。”明兰断然道，如护小鸡崽的母鸡般昂起头来，坦率自嘲，“可
于自己，自是恨不得永远不要接手这烫手山芋，一切相关昌哥儿之事能躲就躲。
“你这没用的！那你就去哭，就求，去寻死觅活！你现下是侯府大小姐了，难道她敢眼睁睁看着你死！这个才是你亲弟弟，你忍心看他没名没分的流落在外？！”
明兰茫然。其实昌哥儿有很多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惜全失之交臂。
好像某些狗血剧里演的，穷苦女孩生下富家的双生（女），一个送回富豪家去当公哥或公主，一个留在自己身边；最后的结果……呃，要看哪个是主角。
刘夫人早育儿女，也是慈母心肠，听了长叹一声，轻拍明兰手劝道：“大妹，姐姐倚老卖老多嘴一句。这等歹毒妇人，落到外头哪家能有好果吃？你们夫妇都是厚道人，心眼实诚，做不出那伤天害理的事，不然早早结果了她了！唉，那孩也是前世不修，摊上这么个娘，谁也怨不得，还来世托个好生罢！”说着喟叹不已。
蓉姐儿拿帕轻拭鼻端，低声道：“谢母亲替昌弟操心，托常嬷嬷代为抚养。自从……自从知道这事后，我心中感激了……想常嬷嬷正直，弟弟还能跟着年哥哥读书上进，实是天大的福气。谁知几年未见，昌弟竟乖张异常，除了……除了娘，谁的话也不听……”
从阴暗面来想，曼娘根本不爱昌哥儿，儿不过是一枚棋，自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往好处想，曼娘也爱儿，不过她所认为的对孩好，与正常理解不大一样。
两人相对半响无语，明兰正想叫她回去算了，蓉姐儿忽道：“谢谢母亲。”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明兰微微一愣。
“……可……可夫人不会答应的呀。”记得当时自己这么回答，相处这些年，她深知明兰外表随和温柔，内里却是主意定。
于顾廷烨，因早年经历，总觉有亲娘在身边，孩多少能得妥当照料，总比交给素不相识之人强；更兼之顾及嫡妻嫡，不愿明兰受累，团哥儿受胁。
“你这傻孩，这种事有甚可烦恼的！”华兰依旧容颜明媚，娇艳英气，她戳着妹妹的额头，笑道，“似你这般心慈手软的，见这个也可怜，见那个也不忍，屋里还不乱作一团了。自来是冤有头债有主，那哥儿自有爹娘，该你什么事了！”
明兰低头抚着硕大的肚皮，低声道：“近来我愈发瞻前顾后，总怕自己行事不好，将来报应到孩身上。”作为一个入党积分，姚依依也曾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的说；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后半句她说不出，生母当时要她去求明兰，让昌哥儿留在侯府。
四通八达，哪都去得，实是摸不准那母的去向，再说，呃，如今京城……实挪不开人手……”
此事如此无疾而终，曼娘母便似风中浮絮，消失的无影无踪。明兰闷闷不快了好几日，直至华兰来访劝慰才好了些。
华兰一派心宽体胖，大笑道：“神佛之事，信也要适可而止，不能事事往这上头绕。妹夫既不叫你沾手，你乐的推开好了。难不成你真要把那哥儿接进府来？！”
她早不是无知稚女，这其中深藏的凶险和干系她如何不明白；她更不是那不知自己斤两的，才过了两天舒坦日，就自鸣得意，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在大事上改变嫡母心意。
想起那日见亲弟的场景，亲姐弟便如陌人般，她泪水上涌，心头酸涩，“我求娘答应这提议，好好劝服弟弟到常家去。若强送过去，弟弟执意胡闹起来，不但累了常嬷嬷，还耽误了要读书备考的年哥哥。谁知……谁知娘不但不肯，反骂我……还，还……”
不知为何，自从做了母亲，明兰愈发心软起来，以前碰上多少悲惨案件都公事公办的转头过去，可如今却见不得无辜孩童受罪，心里莫名不忍。
至于曼娘，更是年难见的奇葩，要么早些放掉昌哥儿，要么和儿好好过日，偏她死活拽着妄念不肯罢休。
送走了刘夫人，明兰便把蓉姐儿叫来，屏退众人后，将此事巨细靡遗的告知于她，吁叹道：“唉，如今，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明兰叹口气，轻拍女孩的背。
望着生母满口好话，满脸算计，一忽儿软语哄骗，一忽儿厉声叫骂，毫不掩饰的用心，她当时半句也说不出。
前世不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