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五岁时与林深相识,比认识谢连城还要早,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深......”她的唇边溢出一声叹息,“若是他哪天回来了,我也绝不会再在他那儿吊死。”
是了,阿姐虽是深爱林深,可定不会放下身段与尊严再去迎合他。
这么一想,他的心头豁然开朗,连自己先前想要说的话都忘却了。
阿姐就算拥有再多面首又有何妨,不过是玩物而已,她是只属于他一人的。
谢连城抱紧了她,像幼时一样和她撒娇,“阿姐,我困了,想睡觉了。”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一次夜里发了高烧,阿姐衣不解带在床边照顾他一夜,他当时神志不清,只知本能地抓紧阿姐的袖子,不许她离开。
几天后病好得差不多了,阿姐却被他传染得了风寒,他内疚到哇哇大哭,当晚就抱着寝衣到阿姐寝殿,也想照顾她,本着自己也还带病的想法,不顾劝阻钻进了她被窝里,想要给她暖暖身子,二人相拥而眠。
有一就有二。
这之后,他就时常趁着宫人和阿姐不注意,在晚上爬上阿姐的床,以至于阿姐好多次早上一醒来,一睁眼就是他睡得酣甜的脸。
即使两年前阿姐嫁给林深,搬出宫去住,谢连城也偷偷摸摸溜出宫去,这个不好的习惯一直伴随二人延续至今,引来诸多宫人诟病。
谢盈欢无奈道,“我可得赶着回去,一会儿宫门便要落锁了。
但这难不倒谢连城。
他眯眼笑了起来,“这简单,我扮作男婢和阿姐一同出宫,明早再回来便是。”
于是乎——
谢盈欢从养心殿出来,身后多了个俊俏的小男婢。
不远处,华丽的凤轿徐徐而来,四名魁梧的内侍抬轿,四名美丽的宫女随行,身后的大排场的仪仗昭示了轿中之人的皇后身份。
离得这样近,躲是躲不掉了。
皇后祁璇乃是内阁首辅祁嵩的孙女,谢连城还是太子时便出于政治目的入住东宫。
轿辇前堆叠了几层薄纱,遮不住视线,因而祁璇一眼便看见了谢盈欢和她身后低着头的男婢。
祁璇心生嫌恶,京中贵妇身边跟着随侍的都是女婢,内命妇们还会有内侍,只有谢盈欢胆大包天,敢用孽根未去的男婢,实乃大云第一荡妇。
谢盈欢上前几步,祁璇收敛起思绪,露出得体的笑容,下轿先行家礼,“长姐。”
谢盈欢还以国礼,“皇后娘娘,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长姐这些时日看起来倒是清瘦了些许。”祁璇亲热地拉住谢盈欢的手,寒暄道。
谢盈欢并不喜与人触碰,即使是皇后的面子她也不会给,立刻就抽走了手。
二人其实并不相熟,只是偶尔碰见打个照面的关系,何必装的如此亲密。
祁璇的笑容微微一滞,但马上,她就调整好了表情,若无其事收回手,“本宫有事要与陛下商议,长姐方才在殿中可有瞧见陛下?”
“未曾。”谢盈欢毫不迟疑说道,“天色已晚,本宫要回府了,就不陪娘娘叙话了。”
祁璇刚想点头,忽然目光越过谢盈欢,瞄到那个小男婢的脸。
她的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恍惚地倒退两步,手指渐渐冰凉。
又是这样......
她还是太子妃时,谢连城就常常深夜出宫去昭阳长公主府,如今谢连城登基为帝,却还是如此不计后果!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谢盈欢带着自己的丈夫坐上马车,沉香木制的七香车奢靡至极,银色铃铛讨喜地晃啊晃,载着二人离去。
自开国以来,宫内就因门槛诸多不允马车通行,可谢连城为了姐姐的马车畅通无阻到自己宫殿,将宫门至养心殿必经之路上的两个门槛都锯掉了,这是何等的僭越,何等的荒唐!
然而此时的谢盈欢却也没高兴到哪里去。
看着弟弟谢连城枕着自己的腿逐渐睡去,她眼眸中的冷色却发明显。
连城......
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亲人,任世人如何编排诽谤也无妨。
只是我们自己,千万不能迈出那一步......
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只要跌下去了,定会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