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孟昉醒来时捞了一下旁边,只摸到空空的被褥,心猛地一跳,急忙睁眼坐起,视线搜寻一整个房间,才看到坐在窗边的师尊。
他和往日一样身着白衣,一手搁在桌上,另一只手肘支起撑着脸,面无表情地远眺。光线也好似偏爱这样优美的轮廓,落在他脸上,像是瓷美人施了一层Jing细的光釉。他在窗框里,框里便是最闲适疏淡的一幅画。
叶宣发现了他的目光,转头向他示意,道:“过来坐。”
裴孟昉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险些走成了同手同脚。
叶宣噗得一笑,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然后他十指交叉,抵在嘴边沉yin了一会,道:“你走吧。”
“为什么?”裴孟昉见叶宣下定决心了似的,心里慌张,胡乱猜测道:“师尊中了蛊还是药?已经解了,用不上弟子……”
叶宣打断了他的话,面沉如水:“别乱想。我既没有中蛊也没有中药,没有疯也没有病,是神志清醒、有计划地囚禁你,给你下药,强迫你与我……”
他略顿一顿,决定如实相告:“这么做,只是因为想这么做罢了。”
裴孟昉似被他的坦诚惊住了,痴痴地叫了一声“师尊”,安静了一会,声音也低下来:“那么师尊为什么只蒙住我的眼睛?是故意不封我的五感,故意教我发现的吗?”
叶宣莞尔:“蒙眼还算有情趣,封了五感,强行让你做一根人形按摩棒吗?”
裴孟昉面露不解,叶宣也懒得给他解释,接着道:“是想你发现的,只是你发现的比我预计得快,只好提前结束咯。”
裴孟昉呆呆地道:“……假如我没有说破,师尊就会一直绑着我,和我做……做那种事?”
“嗯,是啊。”叶宣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我知道你不情愿……”
“不!师尊,我情愿的!我愿意,不论是做你的禁脔、炉鼎,我都愿意!”裴孟昉拉住叶宣的衣袖,着急地表明心迹。
叶宣被他这石破天惊的发言惊得说不出话来。稍稍稳定心神,眉头紧锁,道:“难道我把你养歪了?我没教过你要保持人格独立,Jing神世界自足?没告诉过你自尊自爱才是爱人的第一前提?……”教育了一番后,他以一句慷慨激昂的“再敢说做禁脔,打断你的腿!”做最后的结尾。
裴孟昉听师尊又开始以原来的语气跟他说话,不停冒出他听过但不甚理解的词汇,话语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关心,喜不自胜,连连点头:“知道了师尊,弟子不会了。”
“那跪安吧。”叶宣脸不红心不跳地又端起一杯茶。
“师尊,你是答应我了吗?”裴孟昉俊颜上飞起红晕,低声道:“师尊愿与弟子做道侣?”
这……还是小时候的裴孟昉好忽悠啊。大了的这个,简直就是狐狸。叶宣在内心长叹一口气,表面做出横眉竖目的样子:“你喜欢我?”
裴孟昉专注地看着他,眉眼弥漫着情意绵绵的春色,摸着衣袖去触碰叶宣的手,应道:“是的,我倾慕师尊。很早就开始了。”
“我知道,这是不敬,是不lun。但是我忍不住……”
“我总是没心没肺地接受师尊对我的好,听师尊说话,看师尊吃东西,照顾师尊的起居,只有师尊对我笑一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竟从未想过,有一天,师尊会不对我好、不跟我说话、不对我笑……”
“我太迟钝了,直到师尊开始闭关了,我才渐渐醒悟到我对师尊的心意。”
“我喜欢师尊对我胡说八道,讲些谁也没听过的大道理……我喜欢师尊事事都念着我,带我吃好吃的,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傻子……我喜欢师尊喝醉酒了等我接回家,掌门都认不出来了还认得出我……我喜欢每次论剑,师尊都在台下看着我,无论输赢都第一个夸我……”
“师尊最久的一次,闭关了六十年。我也找了一个地方闭关。一个人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师尊。”
……
叶宣听着他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心声,胸口似乎也滚烫起来,被握住的手感受到相贴的掌心的热度,微微有些濡shi。
“先前弟子不知道哪里冒犯了师尊,让师尊那般惩罚我。如今又不知是前世做了多少善事,师尊竟……竟对我有意……”裴孟昉停顿了一下,显得他也不是十分有底气,继而抬头目光幽深地注视他:“师尊,我倾慕你,追逐你,为你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师尊也要像自己说的那样,不玩弄别人,也不吊着别人,不喜欢的人要委婉但直接地拒绝。”
叶宣颇为狼狈地点点头。他又冒出了奇怪的念头:这小子不会是雏鸟情结严重患者吧?书里面他爱上江颜,也是因为江颜是他的第一次吧……
裴孟昉一个端方君子,肯定接受不了所谓炮友的关系。
反正也没多少时日了,不如就顺着他好了。
叶宣展颜一笑,也顺着自己的心意回答道:“好啊,我也喜欢你。我们来谈一场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