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顿断头饭。”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徐白岩脑子里闪出好几个念想,其中最主要的有两个。
第一个,如果盛林栖是他的奴隶,自己绝不会容忍如此的恣肆。盛金有意无意地把她养坏了,她只知忠诚与攻击,却不会谋划和分寸,而这恐怕正是盛金想要的。家里的狗太聪明,也会给主人带来麻烦。
但如果他是盛林栖的主人,从一开始就要用不同的方式去教育。盛林栖本可以不必像现在这样,被迫在连累好友和等死之间选择,而且她其实并不能选择。
第二个,她才二十五六岁,怎么就不怕死呢?沙发上的盛林栖看似闭目假寐一般。她穿着一套黑西服,露出灰衬衫的立领,衬得脸庞格外洁白,徐白岩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恐惧的迹象,但这怎么可能呢?盛金年纪比她大了将近三十岁,难道盛先生走了,盛林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结束了吗?
这未免太过可惜,也太过荒唐。
关于希望他接手盛林栖这件事,盛先生此前没跟徐白岩提过一个字。但这件事就这么突兀又明白地摆在了他面前。盛林栖在被处死之外,看似有两条退路,分别是他和盛和晨,但其实认真算下来只有他一个可能。退一万步讲,盛和晨愿意接手她,也绝对没有能力保护她。
盛金把盛和晨放进遗嘱里,不过是为了万一自己冷心冷面,真的舍得让盛林栖被心脏里的芯片绞杀时,为她图个最后的希望罢了。他对盛林栖是有利用,可二十年的相互陪伴与支持也不是开玩笑的。
想了这么多,也不过几十秒的功夫。他正想开口认领盛林栖,免去盛和晨见死不救的尴尬难堪,就听见一道羽毛般轻柔的女声。
盛和晨说,“。。。我愿意继承她。”
盛林栖闻言从沙发上跃了起来,随手抄起桌面上的玻璃烟灰缸,“啪”地一声甩在盛和晨面前的地上。
她不说原因,也不讲道理,只红着眼睛低吼,“三周之前,金三角孟家的那个孙子,是我宰的。一家子杀人越货的狂徒,你招惹的起吗?”
看来这盛林栖是真不想活了,她这话一出,无论真假,不管是自己还是盛和晨都不可能敢于接手她。盛如峰作为继承人当即拍板,“小晨,她必须死,不然我们都会被寻仇的。”
其实盛家家大业大,也未必就碰不起金三角一个小团伙,不然盛金也不会允徐盛林栖直接杀人。徐白岩心里清楚,盛林栖不过是在唬盛和晨罢了。
盛和晨张了张嘴,“我不能让你死,不可能。”
盛林栖牙都快咬碎了,“你今天带我回去,我明天就杀了卿姨。”
徐白岩心想,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毛病,真得改改。盛林栖就不会说人话。
盛和晨人小,主意却正,“不可能。”
有一瞬间,盛林栖看上去就快扑上去把盛和晨咬死了。她胳膊上的肌肉在紧身西装下若隐若现,双腿的姿势像是蓄力待发,胸部的起伏像是喘着粗气的白虎。
但她最后还是隐忍了下来。
然后她转过身来,小跑两步到徐白岩面前,干脆地,果断地,恭敬地双膝跪地。
“徐先生,盛小姐今年刚满十八岁,还有三个月高中才毕业。她小孩子不懂事,但法律是不近人情的,她说了话就得承担后果。您从她七八岁起就认识她了,想必不忍心她无辜送命。您今天领我回去,明天就可以处死我,我绝无怨言,不会浪费您再多一点的时间和精力。有任何其他要求,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去做,只求您迁就一下盛小姐年纪小,太过单纯。。。”
看戏看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己上台唱了。
盛林栖之前有多威风肆意,此刻抱着自己大腿哀求的样子,就显得有多狼狈可怜。徐白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盛和晨是如此的情谊深厚了。能让盛林栖放下脸面跪地哀求,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他甚至会猜测盛和晨其实是她女儿。
六年不见,盛林栖也长大了。她二十出头的时候,气质更为轻狂冲动,除了和身边的世界硬碰硬之外,不知道解决问题的任何其他手段。她现在内敛多了,话少,能忍,会变通,虽然还是欠管教,但起码在
盛和晨不随她意的时候,她没上头到当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妥协。那样做毫无益处,不仅吓不倒盛和晨,还会进一步降低徐白岩接受她的可能。
??长进了,识时务了,眼见盛和晨竟然很坚定,竟然转头就知道来求自己,还说了这么一车“通情达理”的话,力图让自己不觉得麻烦,还企图唤起自己对盛和晨的怜惜。真是懂事了。
??徐白岩慢慢地抬起手,把手指按压在盛林栖的头顶上,轻轻梳理她的头发。他以为这感觉会很陌生,结果却有着久违的隐秘愉悦,他不得不使用自制力让自己停下。
有一些朋友,你们经年不见之后,彼此之间再无亲密,只余假装亲密只好叙旧的尴尬;还有一些朋友,你心里清楚,不论双方在何时何地,不论经历了几年几月的分别,待彼此的心意还是如少年时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