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宁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纪安福还挺好说话,没有太推辞她的好意。
华宁看他脸颊发红,眉间隐有痛苦之色,关心道:“华宁瞧着大人像是中暑了,要是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不如大人先移步偏殿,静候陛下召见吧?”
殿下在关心他...纪安福动摇了,想推辞的话也吞了下去,乖乖点头,和华宁到偏殿休息。
这才是弟弟的风格,能打就打,折磨人都是给个痛快的。
纪安福接过绿豆汤,华宁看见他脸上表情一副要哭的样子,心里直打抖,纪安福该不会讨厌吃绿豆汤吧?!
绿豆汤喝了一半,德海就过来传话,说陛下醒了,请总督过去。
纪安福小心翼翼地放下碗,给华宁行了礼,说:“殿下,奴才告退。”
“殿下言重了,奴才御下不力,白白让国库养了废人,奴才该跪的。”
他很想听从殿下的抬举马上站起来,但那样会让殿下生疑,他只好忍着和华宁周旋。
“总督除了请罪是不是还想戴罪立功查案子?”
太温柔了,眼睛里一点不屑和蔑视都没有,干干净净像水一样。纪安福一下就软了心,感觉空虚的身体被填满了。
真是完完整整地行了礼才离开,华宁有些无奈,在偏殿静静喝着剩下的半碗绿豆汤,等皇帝宣见她。
要是被发现了,殿下一定会感觉很恶心。
她观察纪安福喝了一口绿豆汤,发现进了偏殿后,他脸红不仅没缓解,还红到耳尖去了。
谁查案,谁就能获得利益,明面上查清贪污案能获得功劳,也会升官,这份功劳和履历纪安福就能拿来拉拢人。而暗地里则可以做点手脚,折损政敌的势力。
不,她几乎记得所有官员的喜好和忌讳,何况纪安福这样重要的人物。
但她想这么多也没用,她都辞职不管了。
她记得王嘉正直又死脑筋,也可能是得了贪污证据就马不停蹄地递折子了,白阁老没能拦住?
“大人客气了。”
“殿下明察,纪大人确实是这样说的,陛下说再议,怜惜纪大人跪了一下午,便赏了药材和珍宝。”
当上司礼监掌印,能偶尔看到殿下,他也很满足了。
“...多谢殿下关心奴才。”
倒是他都难受成这样了,都还是让她先上座,十分周到。她不能坐首位,便坐在首位的右侧。
而纪安福,则是想着华宁肯定不喜欢和他这个太监打交道,也选择了沉默。
说到王嘉,华宁有些疑惑,王嘉明明是白阁老的门生,他做事肯定有白阁老监督,若是贪污的人只有纪安福辖内的衙门还好说,怎么把邱铜贪污也扯到明面上来了。
纪安福不是光为了请罪才跪的。
“总督大人,华宁刚进去看了,陛下还没醒,您快些起来,陛下看见了要心疼的。”
皇帝和纪安福的交锋持续了一段时间,她绿豆汤见底后还吃了不少点心,德海才顶着半张发肿的脸来请她了。
但是看他意识清醒,也没有很难受的表情,中暑的症状应该缓解了一点才是。
内心匆忙打了腹稿,看到华宁的那一瞬间又全忘了,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华宁福身行礼,感觉自己脊椎都要被这尊礼压断了。
两人刚坐下,菏泽便端来了两碗绿豆汤。华宁自然地起身接过,呈给纪安福,并说:“听闻总督大人胃不好,华宁便自作主张没让厨房加冰,委屈大人了。”
纪安福听到这话就身体一震,他怎么敢让殿下给他赔罪!
弟弟呼吸道比较敏感,不能接触烟草,皇宫里禁烟好久了。
里面的人很快就结束了发怒,她说:“我去给总督赔罪。”
纪安福的手被虚扶着,他想起自己上一次趁殿下穿着宫裙,偷偷摸了一下殿下的长袖。但现在殿下穿着利落干脆的骑装扶着他的手,他丝毫都不敢动。
自己人犯了错,最好是私下敲打,而不是拿到明面上让人难堪。
虽然殿下每次都周到地接待宦官,但他一直都知道世家贵族最讨厌他们这群人都不是的太监,最烦和他们打交道。上一次在司礼监,华宁公主也是找借口走了,没有久留。
一路沉默跟着德海进了御书房,看见白太医在旁边坐着,拿着个小壶,瓶口开着,正用手往皇帝那边扇风,华宁皱眉问:“白三,你怎么拿着个鼻烟壶?”
华宁是因为纪安福能坐到这个位置,肯定能从话里揣摩出很多东西,她担心自己像上一次去司礼监让纪安福误会自己讽刺太监生活质量好,所以她选择少说话。
明天的早朝王嘉肯定也会提出查案的请求。
能得殿下关心和照顾,纪安福都要怀疑他那不知何处的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两人安静地喝着解暑的绿豆汤,默契地选择了不说话。
“大人慢走。”
他不想让殿下费心思来和他周旋,他不想让殿下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