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像个笑话,而他好像个小丑。
深秋的日光,薄薄一层,覆在铅灰色天空表面,冰冷的,落在他手腕上,显出道道青色血管。
项歌拿了手机,从后门跑了出去,也不管外面天气有多冷。
手机通讯录里面一个个往下翻,越看越心冷。
定格在“哥哥”那行,项歌咬咬牙,打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见到叶锦文,最好可以紧紧抱着他。
叶锦文就是他亲生哥哥。两个父亲离婚早,一人一个孩子,姓也改随着监护人,后来项父因病早逝,项歌重新回到父亲家里,但是名字一直没改。
叶锦文继承了项父美丽的面容,又自其中多了份凛冽。项歌念书时侯,看到过一句诗,原意非如此,但用来形容他,总觉得十分合宜。
皑如天上雪,宛若云间月。
都是抓不住的东西。
天上慢慢的,开始下起了雨。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忙音,项歌站在屋檐下,脸冻得发红,叹了口气。捏着手机,不死心地一遍遍打过去。
萧绾以为他忙,不肯回家去见他们,殊不知是叶锦文不想见他。
因着他执意要进娱乐圈,叶锦文没说答应不答应,只说以后都不会再管他的事情。
项歌只以为是一时之气,还抱着他撒娇,没想到叶锦文放手得彻底,连他电话号码都拉黑了。
小侄子过生日都不请他。
但是他真的很想见他,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能给他一个人看到。
项歌一遍遍的打过去,结果是一遍遍的失望。
雨是酝酿开的,越下越大,shi冷是渗入骨子里的。
他要见叶锦文,他必须要见叶锦文。
正茫然着,有一辆车停在他面前,车窗落下,露出一张脸,是霍舟。
颜臻带给他的难过,比起顾因雪来,实在不算许多。十多年的喜欢,感情是生了根的,以他的血rou为土壤,密密麻麻地生长。强烈的情绪之下,霍舟就不算什么了。
项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直接无视了霍舟,直到霍舟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漠然地说了三个字:“什么事。”
霍舟看他一脸冷漠的模样,笑了一下,说:“我替我们家小臻向你道歉。”
“不需要。”
霍舟笑容中的恶意十分明显,自顾自地往下说:“颁奖礼那晚,他把你记成了陆星光,真不好意思。”
今年新人奖的得主,最近正火的小鲜rou。
项歌脸色瞬间惨白。
他还一直担心颜臻认出那晚的人,原来记得好好的!
他担心什么?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就是一根微不足道的韭菜,连上餐桌的资格都没有,还担心人家不割他会饿死?显然是想太多了。
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攥住,冰凉的雨水把他整个人都打shi了,项歌浑然不觉,转头走进雨里。这个地方真是噩梦,他要离开、赶快离开。
头发shi淋淋地贴在头皮上,面上shi透了,一片冰冷,衣服裤子也shi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在雨里,好像流泪都变得容易了。
项歌不觉得自己是很坚强的人,但他很怕被人可怜。骂他也好,他不要被人可怜。
他在墙边蹲下来,缩成一团,静静地哭,雨水纷乱的、急骤的落下,激起树木土壤的雨腥气,在脚边流淌。
太难了。
一个人太难了。
他当年就应该坚持自我,把腺体去了,现在就是逍逍遥遥的一个人,不必再受困于此。
反正叶锦文都不管他了,他还听他的做什么。
项歌越想越绝望,浑身上下冷的跟块冰似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到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头上忽然一沉,多了一把伞。
“小少爷。”这声音是很温柔的。
项歌抬头一看。
是林然,哥哥的秘书,一直跟在哥哥身边。
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停着,项歌猛地站起身,就要跑过去,头一阵发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