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璐出门时,外面还灰蒙蒙一片,整个城市还是一副尚未苏醒的状态。她先坐早班车到超市,从楼上储物间角落取出一样东西带上,然后赶往火车站。
李媛随后赶到候车室,给她一个鼓鼓的信封,一万八,刚从提款机取的,她关心的说,钱不多,你先用着,不用急着还。夏璐感激得说不出话,李媛拍拍她肩膀,姐妹之间不需要多说。
二十几个小时后,火车抵达长春,这里刚下过一场大雪,路边身穿橙色马甲的环卫工人正挥动铁锹木锨撮雪,此起彼伏的响声几乎盖住汽车鸣笛。马路中间撒了盐,被车轮碾过化成脏兮兮的黑水。
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冻得人牙齿打颤,可这透心儿的冷仍是抵不过夏璐心底的焦灼。到了医大附属医院,找到十三层的病房,终于看到病床上闭目输ye的父亲。一年不见,父亲像是变了个人,面色灰败,脸上瘦的只剩下突出的颧骨,夏璐的泪水立即涌了出来。
原来这一年来父亲越发消瘦乏力,时而胃痛,但都没当回事儿,随便买点止痛药应付过去,直到几天前咳了血,到县医院查出胃癌中期,转院到此治疗。各种费用下来,带来的一万来块几天就花完了,而手术和后续费用还需要将近二十万,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父亲的意思是回家等死,省下钱给儿子念书娶媳妇,母亲和妹妹自然不肯,妹妹正在读大学,也拿不出一分钱。只好让母亲在老家那边筹钱,但是并不顺利,因为临近期末考试,还没通知正在读高三的小弟。
夏璐在床边椅子坐下,听着母亲的介绍,喝光了妹妹倒的一杯温水,然后说:“不能回去。我这里有两万,先维持几天,再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可夏璐心里明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医院就是一台大型烧钱机器。夏璐的两万杯水车薪,三天后就用光了。手术通知单开过了,病房催款单,各种单据都送来了。母女三人愁眉不展,又不敢在父亲面前表露半分。
正当夏璐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冲着对面的建行营业厅发呆,在脑子里幻想着自己蒙上脸冲进去打劫的画面时,一道身影挡住她的视线。紧接着一个询问却笃定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夏璐?”
她吃惊的抬头,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国字脸白皮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说:“我们老板约你见个面。”
夏璐心里一惊,想站起来,可是坐的太久腿有点僵,只好故作平静的问:“你们老板?我认识吗?”
男人呵呵笑了一下,“我们老板姓黎,”顿了顿又道,“夏小姐几天前见过的。”
夏璐的心猛地一颤,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她机械的迈着两条腿,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男人倒是很平易近人的样子,还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穿这么少不冷么?这里可不比城市啊,零下三十度有了吧?”说完自己就畏寒地缩了缩脖子。
男人带她走进距医院不远的一家装修考究的中式茶楼,一进包房门就看到那个卷毛,他冲她邪气地挑挑眉,“这么快又见面啦,没想到吧?”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