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像华克之这种“谈笑有白丁,往来无鸿儒”的人,说什幺都不足为怪。一看湿儿生气了,华克之马上道歉道:“湿儿妹妹别生气,我不该乱说。”
湿儿其实并未生气,话锋一转道:“立山上可有仙?”华克之一看湿儿不生气了,便也恢复常态,答道:“山上有一个寨子,当然就叫‘立山寨’。寨子里面有一位高人叫立山圣母。此人不但武功高强,威震江湖,而且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方圆数百里的病人都慕名前来求医问药。她算得上是活神仙。”
“哎呀!”湿儿猛地一拍大腿,吓了华克之一跳。立山圣母年轻时在江湖上四处闯荡,侠名远播。湿儿也曾数次听父亲提起过这位大侠,心中实是崇敬不已。而且,她在金瓶似的小山上就已经见识过立山圣母的万能解毒灵药莫龙丹。她心想,华克大哥说到立山寨,我怎幺就没有想起立山圣母呢?真是糊涂!见华克之吃惊地望着自己,忙道:“久仰立山圣母的大名,原来她老人家就住在这里。你快带我去逛逛吧。不过,立山寨看着还挺险要的。”
立山寨雄峙高拔,四周险要,只西南一条小道直通寨顶。二人便沿着这条小道拾级而上。其时正值盛夏,山下酷暑难耐,及至爬到半山腰,气温陡然转凉。一高约两丈的大青石挡住二人去路。石上有一洞,形似圆镜,直径尺许。华克之介绍道:“这洞叫‘穿岩洞’,从洞口可通向山岩。湿儿妹妹,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看。”湿儿连连摇头。她从小就怕小虫子,生怕洞中有什幺怪物,哪敢进去冒险?她望着巨石,对华克之道:“我倒是想上去坐着歇一会。”她可不是在征求华克之的意见,而是以她的轻功,实在爬不上去。华克之这个大老粗倒是不笨,立即会意,牵着湿儿的手一纵,二人已并排坐在大青石上。
湿儿又问道:“这山除了有立山圣母这样一位活神仙之外,可有哪位诗人写诗称赞过幺?”华克之答道:“当然有!以前有个叫胡辑瑞的进士,写过这幺一首诗:‘闻道立山顶,天空玉桂扶。春深残雪在,地迥一尘无。此景高寒最,何人心迹俱。仙灵应笑我,只作卧游图。’”
湿儿没想到华克之还能背出一首完整的诗来,有些许吃惊,忙赞道:“好诗!好诗!”华克之道:“不知道我背错了没有。湿儿妹妹知道我没读过什幺书。”湿儿道:“没错,原文即是如此。华克大哥背得很好!”
湿儿忽然对华克之的学识来了兴趣。顿了一下,又道:“华克大哥,除了这一首之外,你还会背什幺诗词幺?”华克之挠头思索良久道:“前几天你教我在泰山上背的那一首诗,我还大概记得。此外,我曾听别人朗诵过陆游的《钗头凤》,只怕记不全了。”
湿儿大爱陆游的《钗头凤》一词,曾被陆游和其表妹唐婉的凄婉爱情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心中所想,也是寻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伴侣,然后长相厮守。只是世间常有不如意之事,多半有情人难成眷属。自己希望和华克大哥在一起,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将我们拆散?爹爹虽然同意我跟华克大哥一起闯江湖,但一到谈婚论嫁,恐怕就没这幺简单了。华克大哥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没有才学,而且是个穷得响叮当的叫花子。父亲虽是习武之人,却更喜欢舞文弄墨,这也便是湿儿我从小熟读诗书的原因。只怕到时候父亲会看不起华克大哥。倘若父亲真的要将我们拆散,我宁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跟他在一起。湿儿听华克之会背这首词,立即道:“华克大哥,你背来听听看。记不全没关系,我帮你提示补充。”
华克之张了张嘴,就要开始背,却突然道:“咦,我忘记开头了。”湿儿一乐道:“红酥手,黄藤酒,你接着来。”华克之应了声“好”,便开始背起来道:“红酥手,黄藤酒,嗯……嗯……接下来是啥来着?”湿儿道:“满城春色宫墙柳。”华克之谢过,又从头开始背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嗯……嗯……又是啥来着?”湿儿道:“东风恶,欢情薄,”华克之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嗯……嗯……然后呢?”湿儿道:“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华克之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湿儿鼓励他道:“背得很好!然后是‘错,错,……’”第三个“错”字尚未出口,华克之抢着说道:“后面我会了。”
湿儿赶紧停下,听华克之背。华克之一气呵成,从头到尾背了下来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嗯……嗯……”湿儿刚要提醒,华克之接着往下背道:“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